赫卡特顿了顿，仿佛在欣赏这个即将诞生的恶作剧，缓缓公布了她的计划：
“我可以施展一个魔法，一个极其精密的变形术。将你，‘阿索波斯’ ，变成你女儿埃癸娜的模样。”
“阿索波斯” 愣住了，似乎没能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赫卡特继续用她那带着魔性魅力的声音说道：
“然后，我会找到机会，用变成埃癸娜的你，去替换出真正的埃癸娜。将她安全送走。而接下来……”
她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一下，眼中闪烁着恶作剧得逞般的光芒，一字一句地说：
“就需要你，以你女儿的身份和样貌，去承受那位众神之王 ‘宙斯’ 的‘恩宠’与‘肆虐’了。”
让一位父亲亲自去扮演女儿，承受施暴者加诸于女儿身上的屈辱与侵害。
“阿索波斯” 的瞳孔骤然收缩，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赫卡特冷冷地看着他，补充道：“这是唯一能在不正面冲突的情况下，救出你女儿的方法。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继续在这里哭泣，等待哪一天神王玩腻了，或许会把你那残破不堪的女儿像丢垃圾一样丢回来。”
“选择吧，老家伙。是作为父亲，扛下这世间最极致的屈辱去拯救，还是作为懦夫，在这里流干无用的眼泪？”
………
河谷的风，带着河水微腥的气息和残留的绝望，吹拂着两位女神。
赫卡特看着 “阿索波斯” 那近乎殉道者般决绝的背影，步履蹒跚地跟随她的魔法指引，走向那注定充满屈辱的“拯救”之路。
她心中并无多少怜悯，更多是一种计划得以实施的冰冷快意，以及……对 “宙斯” 那令人作呕行径的另一种形式的报复想象。
将一位父亲送到他床上，这恐怕是连最恶毒的诅咒都难以企及的亵渎。
她熟练地运用魔法，将真正的埃癸娜从 “宙斯” 的藏娇金屋中悄无声息地置换出来。
那少女惊魂未定，泪眼婆娑，赫卡特难得地没有流露出不耐烦，只是用了一个简单的沉睡咒语让她陷入安眠，随后将她送到了远离奥林匹斯的一处宁静的海岛交由几位善良的宁芙照料。
做完这一切，她拍了拍手，仿佛掸去不存在的灰尘，准备返回。
然而，她一转身，却看到了站在原地，低垂着头的塔莉亚。
那不是赫卡特熟悉的塔莉亚。
平时的她，像一只永不停歇的快乐云雀，聒噪，活泼，带着点没心没肺的乐观，和她的兄弟姐妹们混在一起时，更是无法无天。
可此刻，她的卷发无力地耷拉着，肩膀微微垮下，脸上是一种近乎空白的迷茫。
那种神情，赫卡特从未在她脸上见过。
赫卡特皱了皱眉。
她并不擅长处理这种细腻的情感问题，她的领域是魔法的奥秘，方向的规则，以及记账。
但看着塔莉亚这副样子，想到这家伙虽然麻烦，但刚才确实叫了自己“姐姐”，她心中那点属于“姐妹”的牵绊，还是让她有些僵硬地伸出了手。
她生疏的将塔莉亚轻轻拥入怀中，动作带着明显的不习惯，手掌拍抚对方后背的节奏也有些紊乱，试图进行安抚。
这大概是她们成为“姐妹”以来，最接近温情的一次接触。
“怎么了？”赫卡特的声音依旧有些干巴巴的。
塔莉亚靠在赫卡特的肩头，声音闷闷的，充满了自我怀疑：“赫卡特姐姐……我是不是很失败？”
赫卡特没有打断，只是继续生涩地拍着她的背。
“我明明司掌着欢笑……可我却无法改变现实的悲伤。”
塔莉亚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那个老河神，我让他笑了，可那之后呢？他更痛苦了。我的欢笑，像撒在伤口上的糖，除了引来更多的蚂蚁，让伤口更糟，还有什么用？”
她抬起头，眼中水光潋滟，却满是困惑：
“我明明也是创造的女神，戏剧、庆典、诗歌……我创造了那么多让人快乐的东西。可当真正的不幸发生时，我却什么都做不到，一无是处。我只能看着他哭，或者……强迫他笑。”
赫卡特张了张嘴，她那充满了咒语和魔法的大脑，此刻却搜刮不出一句能称之为“安慰”的话语。
现实就是如此残酷，欢乐在深重的苦难面前，往往显得苍白无力。
她能说什么？说“你已经尽力了”？
这听起来虚伪又空洞。
见赫卡特沉默，塔莉亚的迷茫更深了，她仿佛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向这位看似冷酷的姐姐倾诉内心的哲学困境：
“现实很苦暗，生命多是蹉跎。欢笑只是一瞬，苦难却有太多。喜剧实在太短，悲伤却铭记一生。”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带着沉重的分量。
“若将死亡视作悲切，活着未免太痛苦。如果睡梦可以享用欢愉，清醒未免太悲伤。我创造乐趣，却无可改变现实。我传播欢笑，却无法掩盖苦难。”
“我什么都做不到…”
赫卡特听着这充满悲观的论调，终于忍不住打断，试图将她拉回神职的本位：
“别太悲观，塔莉亚。别忘了，你是欢乐的女神。”
但这提醒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
塔莉亚猛地看向赫卡特，那双总是盛满笑意的眼眸此刻充满了深刻的困惑，她问出了一个直指核心的问题：
“赫卡特姐姐，我想问你，生命为何而欢笑？”
“如果命运使然，我们生来的一切，悲欢离合，荣辱兴衰，都已被那无形的纺线注定……那生命又何必发出笑声？这笑声，除了彰显我们在既定悲剧中的无知或徒劳的挣扎，还能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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