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在事情刚露苗头的第一时间,陈部长就主动打了电话过来。
意思再明白不过:李国务已经开始行动了,但你不必担心,部里这边没问题。
只要你需要支持,我都会配合到底。
这份承诺,分量极重。
要知道,以往许多人事变动,李国务一句话就能定局。
如今陈部长肯站出来表态,已是极大的姿态。
祁同伟自然心知肚明,这份情义不能忘。
可他的心思,也不止停留在感激上。
眼下这局,远非个人恩怨那么简单。
他更在意的是:整个公安部的态度如何?中央层面是否有风声?
这些,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这场博弈,早已超出了私利之争,本质上是一场政治立场的较量。
无论双方出发点为何,一旦形成对立,矛盾便不可避免。
而在对抗中产生的裂痕,正是他可以利用的空间。
祁同伟的目标很清晰:尽可能拉拢更多人站队,壮大自己的力量。
公安部是一枚重要棋子,但远远不够。
真正的掌舵者不会轻易下场,他们只会在最后时刻出手摘果。
这点规则,圈内人都懂。
所以此刻他的每一步,都格外分明。
哪怕面对陈部长的关照,他也并未放松警惕,反而更加审慎——
因为他知道,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那一番应对可谓滴水不漏,没有半分慌乱或失态。
这种沉稳,说真的,
不是谁都能有的。
因此此刻面对周强的来电,
他依旧保持着恰到好处的恭敬。
“周疏计,您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您日理万机,要是需要我汇报情况,
您一句话,我立马动身去京城,哪还敢劳您亲自联系。”
话音刚落,祁同伟便跟着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这态度,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毕竟现在的他,在层级上处于下风,
这是无法回避的事实。
很多时候,位置决定了姿态,
而姿态,则是一种无声的尊重。
此时此刻的祁同伟,清楚自己的身份——他是下属。
周强不仅是他的顶头上司,更是能左右他前程的人。
该有的礼数,一点都不能少。
这一点,祁同伟拎得清,也做得足。
正因如此,他的回应让周强颇为受用。
别的不说,这份尊重就很难得。
如今不少人好不容易爬上来一点,
便摆出一副不愿低头的模样,
仿佛弯腰就是折损尊严。
对这种人,
周强向来不屑搭理。
而祁同伟恰恰相反——
立过功、扛过事,却从不张扬。
不居功、不炫耀,反而低调平和。
对他这位上级的敬意,更是发自内心、自然流露。
这才是真正的可塑之才。
这样的表现,确实令人欣赏。
也不枉他这些年一步一个脚印地经营。
正因为如此,周强的态度也格外温和,
言语间透着亲近与熟络。
“同伟啊,你这话讲得可真圆润,
表面功夫一套一套的。
我可记得清楚,
你回汉东之后,连个招呼都没打。
我还等着你上门来汇报呢,左等右等不见人影。
好嘛,最后只能我主动找你了。
这事我可一直记着呢,
我这人小心眼得很,你可得掂量清楚。”
虽然字里行间带着几分调侃,
但语气却是轻松随意,毫无压迫感。
这本身就说明了一切。
此时他的态度,是亲近,是认可,
和刚才与李国务通话时那种公事公办的冷淡,
完全是两种状态。
这点差别,谁都感受得到,
祁同伟自然心知肚明。
所以他微微一笑,顺势接话:
“老疏计,既然您都这么说了,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我这就安排行程,赶去京城。
到了您那儿,好好跟您当面汇报工作。
到时候您可别藏着掖着,
家里的那些好酒,全都得拿出来招待我。
我可是听说了,您私藏了不少老酒,
年份齐全,香型多样,今天我可是冲着这个来的。”
祁同伟的称呼转变得极自然,
从一开始的“周疏计”,
转眼就成了“老疏计”。
只差一个字,亲疏立现。
这种转变,绝非寻常关系能够驾驭。
说得太早显得轻浮,说得太晚又显生分。
可祁同伟拿捏得刚刚好——
干脆利落,不矫情不做作。
正是这份坦率与默契,
让周强听得眉开眼笑,几乎合不拢嘴。
他这个位置,捧场的人太多,
多到早已麻木。
可真正让他在意的人,
从来不是靠奉承上位的。
像祁同伟这样既有能力、又懂分寸的,
才会真正赢得他的好感。
这一点,在周强脸上的笑意中展露无遗。
他看着电话那头的声音,
就像看着一个久未谋面的老友。
“同伟啊,这么多年过去了,
你怎么还是这么孩子气?你尽管来就是。
你现在也是奔五十的人了,
还把自己当年轻小伙儿?
想喝就放开喝,看你能喝多少!
装什么豪情壮志,别人不知道的,
还以为你是刚参加工作的愣头青呢!”
顿了顿,他话锋一转:
“不过我今天打给你,也不是专程逗你开心的。
刚才李国务给我来了个电话,你知道是什么事吗?”
听到这句话,祁同伟心里顿时一紧,
立刻明白了过来——
李国务,是真的要动手了。
公安部那边刚有过动作,现在轮到证法口亲自出面。
这背后传递的信号再清楚不过:对方已下定决心。
即便心中有数,祁同伟在回应时仍不动声色,
语气平静,措辞谨慎:
“李国务?我记得他儿子在京州待过。
这次汉东的事,听说就是他那位公子挑起来的。”
巡视组那边牵出的案子,隐约也有线索指向是他授意下的命案。
只是出于大局考虑,这件事一直压着没往外传。
如今李国务突然点名要见您,我确实摸不清状况。
莫非他是想亲自把这事儿摁下去?可这也不合常理啊。
说到底,根子还是出在他儿子身上,其余的细节……
我们都还没摸透。
现在他主动找您,究竟打的是什么算盘?难道真要压案不查?”
此刻的祁同伟,脸上毫无波澜,
仿佛对内情一无所知。
其实他早已掌握实情——
这消息本就是上头悄悄递来的风声。
而李国务这通电话,不过是来试探他的反应罢了。
祁同伟自然不会露出半点马脚。
上下尊卑摆在那儿,上面的人愿意透露一二,
是给你脸面,你若得意忘形,张口就说:
“这些我早知道了,您倒是慢了一步。”
这种蠢话,连傻子都不会讲,
祁同伟又岂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简直是天方夜谭。
所以他此刻的神情拿捏得恰到好处——
一脸困惑,语气里满是不解,
就像刚刚所说那样,真的对此事毫不知情。
这才是面对突发消息时,最得体的回应方式。
电话那头的周强听了,也并不意外。
反而在话语间流露出一丝满意,继而缓缓说道:
“同伟,这事我也才刚听说,李国务亲自给我打了电话。
他讲得很直白,就一点——
你在汉东的势力太盛,已经不太好管了。
经过高层讨论,打算给你换个岗位,调去别的地方。
先来征询我的意见,就这么个意思。”
这话一出,祁同伟心里已然明镜似的。
他对李国务的为人再清楚不过,
这番说辞背后藏着什么心思,他也猜了个七七八八。
沉默片刻后,终究压不住心头怒火,脱口而出:
“这个李国务,是要置我于死地吗?
他儿子在京州捅了篓子,我拼了命帮他遮掩善后,
结果呢?反手就要把我调走?
这不是明摆着卸磨杀驴?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话音未落,他又猛然顿住。
似乎意识到自己情绪太过外露,片刻静默之后,语气渐渐平复下来,低声说道:
“老疏计,您是了解我的。
我在汉东这些年,始终谨小慎微,勤勉尽责,不敢有丝毫懈怠。
这次李国务的儿子出了事,我也是尽心尽力在周旋补救。
可眼下他这样安排,岂不是让我里外不是人?
寒了兄弟们的心啊,老疏计……”
从最初的愤懑难平,到后来克制情绪、低声诉苦,
祁同伟这一番倾诉,演得入情入理。
周强听着,虽心知肚明这其中不乏表演成分,
却仍不得不承认——这小子懂分寸,会做人。
这份收敛与尊重,正是对他地位的认可。
无论真假,这样的态度都让人难以拒绝。
哪怕他身居高位,面对如此姿态,也不免心生慰藉。
于是周强轻咳一声,故作严肃道:
“同伟,话不能这么说。
李国务为国操劳多年,有些事看不透也在情理之中。
一点误会,不必往深了想。
关键是你自己的想法——
你觉得留在汉东合适,还是换个环境,去京城另辟天地?”
这话问得看似中立,实则意味深长。
周强当然清楚,祁同伟绝不能离开汉东。
但他偏偏装出一副尊重选择的姿态,
语气从容,神情坦然,仿佛一切尽在你的掌控之中。
而这背后,是他早已为祁同伟铺好的路。
等到那一天成果落地,他这个幕后推手,自然有权收回筹码。
因此此刻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根细线,
轻轻牵引,诱你再次表态、再度效忠。
而祁同伟,早已熟稔这套游戏规则。
这样的场面,他不知经历过多少回。
所以接下来的回应,他张口就来,流畅自然,
没有半分迟疑。
一切显得格外自然,话出口也顺理成章。
“老疏计,我是您带出来的人。
您看得远、想得深,我只管跟着走。
下面的事太杂,我们眼界有限,没您那份全局观。
这时候能拉我一把、点我一下的,
也就只有您了。
所以今天,还请您不吝指点,别让我走偏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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