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的质问在空旷的殿堂里激起一道微不足道的回音，然后便消散了。
代号“001”，甚至没有看他一眼。
“人都到齐了。”
她的声音没有起伏，没有情绪，却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切开了殿内所有嘈杂的意念。
“现在，聚会正式开始。”
“重申规则。”
司小南的视线扫过全场，在林七夜和苏小阳身上不着痕迹地停顿了零点一秒。
“第一，不准打探身份。”
“第二，禁止寻衅。”
“第三，有序离场，生死自负。”
“第四，禁止虚假交易。”
“第五，禁止袭击组织者。”
她每说一条，殿堂内的光线便黯淡一分，冰冷的规则化作无形的镣铐，锁住了每一个蠢蠢欲动的心脏。
“违反者……”
司小南的声音陡然下沉，带着金属刮擦般的森寒。
“……所有代理人，共诛之，直至其神魂俱灭。”
话音落下的瞬间，013因愤怒而鼓胀的黑袍，肉眼可见地瘪了下去。
他感觉到了。
不是什么集体意志。
而是一种更纯粹的东西——数十道锁定他神魂的杀意，冰冷，纯粹，不带任何犹豫。
这个规则不是威胁，是契约。
没人敢挑战。
013喉咙里发出一声不甘的闷哼，最终还是将满腔的屈辱与怒火吞进肚里，阴沉地坐回石椅，再不言语。
聚会，在一种极度压抑的氛围中，正式拉开。
那几位被苏小阳震慑住的代理人，虽然恢复了平静，但投向这边的目光却愈发复杂。
好奇。
这对新来的“姐妹”，究竟是哪位神明的代理人？
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为何拥有如此蛮不讲理的力量？
但无人敢问。
无人再敢试探。
聚会开始，一些八卦和秘闻在黑袍下低声流转。
“北欧的奥丁最近又不安分了，似乎在谋划着什么。”
“呵，那老家伙哪天安分过？上次差点把英灵殿给点了。”
“希腊神系那边才叫精彩，赫拉满世界追杀宙斯新出炉的私生子呢……”
林七夜对这些神国狗血剧毫无兴趣。
他抱着苏小阳，看似闭目养神，实则意识已经沉入了自己的精神病院。
下一秒，他猛然睁开双眼。
黄铜单片眼镜下的瞳孔剧烈收缩，眼底深处残留着无法掩饰的惊悸。
他低下头，凑到苏小阳耳边，声音压抑到了极致，快得几乎听不清字句。
“小阳。”
他喉结滚动，嗓音干涩。
“出事了。”
“这群代理人里面……”
“……混着真正的神。”
听到这个消息，苏小阳依旧淡定得过分。
他甚至没睁眼，只是动了动身子，将那张可爱的小脸更深地埋进林七夜胸前惊心动魄的柔软里，像只找到了完美枕头的猫。
“我知道啊。”
他含糊地应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被吵醒的慵懒。
“现在怎么办？”
“七夜哥，顺其自然咯。”
苏小阳轻描淡写地说道，小手甚至还在林七夜的礼服上抓了抓，调整着姿势。
他来这里，本就是为了找小南姐，其他的，不过是顺带看个热闹罢了。
这份超然物外的淡定，通过两人紧贴的身体，奇异地安抚了林七夜紧绷到极致的神经。
林七夜僵在半空的手，鬼使神差地落回了苏小阳头顶，轻轻揉了揉那头翠绿的短发。
手感意外的好。
他心神稍定，一边撸着平时只能看不能摸的苏小阳，一边重新戒备地观察殿内动静。
真正的交易开始了。
聚会规则很简单，按序号发言，提出需求。
“人都到齐了。”
殿堂入口处的001开口，声音平淡。
“聚会，正式开始。”
001作为组织者，不参与交易，因此由002开始。
一道黑袍身影站起。
“我想要天神庙的位置。”
声音沙哑。
片刻后，角落里另一人抬手，一团蠕动的黑雾飘向002，作为交换，一枚闪烁雷光的晶石飞回。
交易完成，干脆利落。
紧接着，003摇头坐下，表示旁听。
004则用一滴“告死鸟”的精血，换走了一份解除诅咒的秘方。
交易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气氛现实而残酷。
直到轮到005。
那道身影缓缓从石椅上站起。
他比周围所有代理人都高大，宽大的黑袍也掩盖不住那份山岳般的沉凝气势。
他没立刻开口，兜帽阴影下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被他注视的人，都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
最终，他的视线在林七夜和苏小阳的方向，有了片刻的停顿。
林七夜的指尖轻轻一颤。
他感觉到了，那视线里混杂着探究，审视，以及……一丝毫不掩饰的贪婪。
终于，005开口了。
他的声音低沉清晰，每个字都砸在众人心头。
“我想要知道，卡巴拉生命树代理人的消息。”
话音落下。
嗡——
殿堂内那刚刚才活跃起来的低语声、能量的流动声、布料的摩擦声……所有的一切，戛然而止。
一种比任何时候都更彻底、更令人窒息的寂静，扼住了整座殿堂。
寒意并非从脚底升起，而是直接在骨髓里炸开。
林七夜做梦都没想到，真的有人敢在这种场合，问出这种足以让所有人当场发疯的禁忌问题。
这是嫌死得不够快！
他第一时间低头看向怀里。
苏小阳依旧安逸地靠着他，那张天真无邪的小脸上，嘴角正以几乎看不见的弧度向上扬了扬。
那双翠绿的眼眸，在昏暗中闪烁着戏谑的光。
没有恐惧。
没有愤怒。
只有一种……看好戏的戏谑。
空旷的大厅里，几十道黑袍身影如同被瞬间冻结的雕塑，一动不动。
他们兜帽阴影下的目光，却齐刷刷地全部聚焦在005的身上。
那是惊愕、是难以置信、是怜悯，更是……一种看待死人的冰冷。
或许是这凝固的气氛太过压抑，终于有后面的代理人等不下去了。
一道略显轻佻的声音，毫无征兆地打破了这片死寂。
“不是，哥们，活着……它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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