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窟之内,死寂无声。
先前那震天动地的轰鸣与狂暴的妖气,都已烟消云散,只余下空气中淡淡的焦糊味与弥漫的尘埃。
云天静立于疮痍满地的洞窟中央,神色没有半分波澜,仿佛刚刚只是随手拍死了一只苍蝇,而非一位元婴大圆满的妖族巨擘。
他右手虚招。
悬浮于半空,兀自轻鸣的破天枪化作一道紫金流光,没入他的储物戒中。
护持在他身周,洒下层层玄黄光晕的土灵环,也光芒一敛,悄然隐没。
做完这一切,云天那平淡的目光忽然动了一下,朝着山体深处的某个方向瞥了一眼。
他那早已铺开,笼罩了方圆百里的庞大无比的神念,清晰地感知到,在十几里外一处被强大禁制封锁的山腹之内,有两股属于元婴初期的妖力波动,正焦躁不安地涌动着。
那两道气息的主人,正在疯狂攻击着一扇石门。
云天收回目光,身形一晃,已无声无息地出现在甬道口的风朵朵身边。
他看着她那双依旧残留着极致震撼与些许迷茫的美眸,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了几分。
“你在此地等我片刻,我去去就回。”
话音未落。
“嗞啦。”
一声微不可察的雷音轻响,他的身影便在原地凭空消失。
风朵朵瞳孔骤然一缩,下意识地伸出手,指尖却只抓到一缕因空间急剧波动而产生的微风,以及空气中残留的那一抹让她心安的熟悉气息。
……
十几里外,一处极为隐蔽的山洞前。
两名身材矮壮,已化为人形的魔猿,正脸色狰狞,拼尽全力地将各自的法宝轰击在面前的石门上。
“轰!轰!”
法宝灵光爆闪,砸得山石簌簌作响,却只能让那层厚重的禁制光幕泛起阵阵涟漪,依旧坚固。
“该死的!族长竟然把核心禁制令牌都带在身上!这下我们怎么进去!”
其中一名魔猿气急败坏地咒骂道,眼中满是贪婪与焦急。
“别废话了!刚才那股波动……族长恐怕真的出事了!我们必须尽快拿走宝库里的东西,远走高飞!”
另一名魔猿眼中除了贪婪,更多的是惊惧。
就在这时,一道平淡得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在他们身后悠然响起。
“你们在找什么?”
这一声,不啻于九幽传来的催命符!
两名魔猿浑身汗毛倒竖,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他们猛地回头,正看到那个本该在主洞窟内的人类青年,不知何时,已经鬼魅般地站在他们身后不足三丈之处,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是……是你!”
“鬼啊!”
极致的恐惧瞬间吞噬了他们最后一丝理智。
两人想也不想,甚至连法宝都来不及收回,便化作两道流光,朝着截然不同的方向亡命遁逃。
然而,在云天面前,这一切不过是徒劳的挣扎。
“嗡——”
两枚无形神魂刺自云天眉间迸射而出。
那两名正在疯狂飞遁的魔猿身形猛地一僵,眼中的神采与生机瞬间涣散,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的傀儡木偶,直挺挺地从半空中栽落。
他们的识海,已在那霸道绝伦的神魂之力下,被彻底碾成了齑粉。
下一刻,两道半尺多高、满脸惊恐的魔猿妖婴,从他们天灵盖一闪而出,发出凄厉的尖啸,头也不回地向着远方遁去。
云天负手而立,并未追杀。
区区两个元婴初期的妖婴,已是无根之萍,翻不起任何风浪。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扇被禁制笼罩的石门上。
双瞳之中,一抹淡淡的琉璃色光华一闪而逝。
破妄之眼!
神通之下,眼前那复杂玄奥的禁制法阵,所有灵力流转的节点、能量汇聚的脉络,都如掌上观纹,变得清晰无比。
不过一息之间,他便找到了整个大阵最薄弱的一处枢纽。
云天并指如剑,指尖之上,一缕凝练到极致的金色灵光骤然亮起,吞吐不定。
新一指禅!
“咻!”
那道金色灵光脱指而出,如同一根无坚不摧的钢针,精准无比地刺在了光幕的某一个点上。
“咔嚓……”
一声清脆的、如同琉璃碎裂的声响。
那道足以抵挡数名元婴修士狂轰滥炸的禁制光幕,竟从被击中的那一点开始,迅速蔓延开蛛网般的裂纹。
而后,“砰”的一声,彻底崩溃,化作漫天光点消散。
云天嘴角微翘,推开厚重的石门,迈步而入。
石门之后,是一个足有数百丈宽阔的巨大石窟。
甫一踏入,一股几乎化为实质浓雾的灵气便扑面而来,夹杂着冲天的宝光,几乎让人睁不开眼。
各类珍稀的炼器材料堆积如山,闪烁着各色光华。
数万年份的灵草灵药被分门别类地放置在温玉石台上,药香浓郁,沁人心脾。
更有一排排的架子上,摆满了各种品阶的法宝、丹药,甚至还有几枚记录着上古魔道功法的玉简。
深渊魔猿一族盘踞此地数千年的积累,果然丰厚!
云天甚至都懒得去一一细看。
他神念一动,储物戒骤然光芒大放,一股无形的吸力席卷而出。
呼——
如同长鲸吸水,又似黑洞吞噬。
整个宝库之内,无论堆积的材料,还是架上的法宝丹药,尽数被他一扫而空,收入囊中。
前后不过数息,原本宝光冲天的石窟,便已变得空空荡荡,只剩下几座光秃秃的石台和木架。
云天神念再次扫过,确认再无遗漏,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悠然离去。
……
主洞窟内。
风朵朵望着云天消失的方向,那张清丽绝伦的脸上,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担忧。
没有见到云天时,她可以孤身一人,在苍茫雪原寻觅百年,心如止水。
可如今再见,那患得患失的奇异心绪,却如藤蔓般缠绕心头,挥之不去。
突然,她身侧空间微微一荡,那道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现。
“解决了。”
云天轻描淡写地说道,仿佛真的只是出去散了个步。
风朵朵看着他,脸上写满了欲言又止。
她有太多太多的问题想问。
为何他的修为会变得如此深不可测?
那能焚灭万物的灰色火焰究竟是什么?
那杆霸道绝伦的雷枪又是什么法宝?
还有他刚刚……又是如何凭空消失,又凭空出现的?
她本不是这种婆婆妈妈、犹豫不决之人,但面对他,无数的疑惑堵在心口,想知道他的一切,却又不知该从何问起。
云天看着她那副纠结的模样,如何不知她心中所想,不由哑然失笑。
“想问什么,以后有的是时间。”
他顿了顿,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道:“我们先离开这里,回东荒。”
听到“回东荒”三个字,风朵朵的心猛地一颤。
所有的疑问,所有的震撼,在这一刻,瞬间被一股无法言喻的暖流冲散。
是啊,他回来了。
这就够了。
她看着他,眼波流转,那如雪莲初绽般的笑意再次浮现在脸上,轻轻地点了点头。
“嗯,听你的。”
这一声“听你的”,带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依赖与柔情,让云天的心也为之一暖。
他不再多言,翻手间,将魔云梭祭出。
那艘造型奇特的黑色飞梭悬浮在半空,散发着幽幽的乌光。
“走吧。”
云天牵起她的手,纵身跃上魔云梭。
风朵朵娇躯微颤,这一次,她没有丝毫挣脱的念头,任由他那温热的大手握着,跟着他一同踏上了梭身。
嗡!
魔云梭发出一声轻鸣,化作一道难以捕捉的黑色流光,瞬间冲出洞窟,撕裂风雪,向着东南方向疾驰而去,转眼便消失在茫茫天际。
雪原之上,风雪依旧。
只留下一座满目疮痍、再无半点生机的魔猿山,在风雪中被渐渐掩埋。
……
一线墨色流光划破天穹,正是疾驰中的魔云梭。
梭舟之内,风朵朵盘膝而坐,周身灵机起伏,气息较之十日前,又安稳凝实了数分,显然是在稳固刚刚突破的元婴中期境界。
云天则立于梭首,操控着飞梭方向,衣袂在九天罡风中猎猎作响。
十日时光,转瞬即逝。
脚下那无边无际的茫茫雪色,已悄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连绵不绝的苍翠山峦。
空气中凛冽的寒意被熟悉的温润灵气所取代,东荒,终于到了。
风朵朵缓缓收功,睁开了双眸。
这十日里,她心中积攒了万千疑问,却始终没有开口。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身前那道挺拔的背影,那份从容与强大,已深深烙印在她的心底。
她不问,是因她相信,他想让她知晓时,自然会告诉她。
这份无言的默契,让两人之间的氛围宁静而又温馨。
云天很喜欢这种感觉,在漫漫仙途中能有佳人相伴,看云卷云舒,观日升月落,这或许才是真正被人向往的修仙生活。
可一想到自己身上背负的那些天大因果,他心中便又是一沉。
老祖已是多次忠告过自己,镇天鼎所带来的造化机缘,背后更是灭顶的因果,他可不想因为自己,把这份滔天灾难带给朵朵,还有……萱儿。
若是寻常事,他早已快刀斩乱麻,做出决断。
可唯独这男女之情,他也毫无经验,一时间竟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境地,眉头也不自觉地微微蹙起。
“嘿,你小子还真是个死脑筋。”
就在这时,云镇天那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在他心湖中悠然响起。
“喜欢就是喜欢,有什么好纠结的?你怕连累她们,那就让她们也变得跟你一样强,不就行了?”
老者的声音带着一种看透世情的通达。
“你现在有资源,有功法,还有本仙尊这个无所不知的老祖,把她们的修为提上来,让她们活得久一些,久到你能拥有独挡一切风雨,碾碎所有因果的那一天,再风风光光地把人娶进门,岂不美哉?”
一番话,如当头棒喝,又似拨云见日。
云天猛地一震,心中的千般愁绪与万般顾虑,瞬间烟消云散。
对啊!
修士的一生何其漫长!
只要有足够的寿元,时间,便是解决一切难题的最好良药!
自己何必在此刻钻牛角尖?
心念通达,道心澄澈,云天只觉浑身一阵轻松,连带着嘴角的弧度都舒展了开来。
他这前后明显的神情变化,自然落入了身旁风朵朵的眼中。
她虽不知晓具体缘由,但见他不再愁眉不展,那颗为他牵动的心也跟着轻快起来,清丽的脸颊上,绽开一抹清明绝艳的笑意。
恰在此时,遥远的天际线上,一座巍峨的城池轮廓,渐渐浮现。
那熟悉的城墙,熟悉的禁制光幕,让云天心中涌起一股久违的亲切。
“是云澜坊市。”他轻声说道。
风朵朵缓缓起身,来到他的身侧,并肩而立。她望着那座越来越近的城池,美眸中光华流转,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轻声开口:
“在你回宗门之前,要不要……先去看看萱儿?”
云天闻言,微微一愣,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
风朵朵的目光投向远方,声音里带着一丝悠远:“算起来,我也有数十年没见过她了,也不知那丫头,现在怎么样了。”
“也好。”云天没有犹豫,干脆地应下。
他心念一动,魔云梭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调转方向,朝着西南方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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