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建林一把将他拉到身后，自己则一矮身，钻进了狭窄的驾驶室。
他坐上驾驶位的瞬间，那辆原本像垂死巨兽般的坦克，仿佛被注入了新的灵魂。
发动机的咆哮声，瞬间变得高亢有力！
“轰——”
谭建林猛地一脚将油门踩到底！
坦克巨大的涡轮引擎，爆发出雷鸣般的怒吼！
然而，车体只是在原地剧烈地晃动，履带在水下的淤泥里疯狂打滑，根本无法前进。
水流越来越急，已经将坦克向着塌陷区中心那个更深的漩涡拖去。
一旦被卷进去，就是神仙也救不回来。
郑安和的心，又一次提到了嗓子眼。
他以为谭建林会想办法脱离水流。
可谭建林接下来的操作，却让他彻底看不懂了。
谭建林非但没有后退，反而顺着水流的方向，微微调整了车头！
他要干什么？
就在坦克即将被漩涡完全吞噬的前一秒。
谭建林的双手在方向盘上快如闪电般操作！
“给我起！”
在所有人的惊骇的目光中。
那辆重达五十多吨的坦克，借助着水流最后的冲势以及发动机瞬间爆发出的极限扭矩。
车头猛地向上扬起！
它的两条履带，像是一双巨兽的利爪，狠狠地刨在了下游方向那面陡峭的石壁上！
那面石壁，角度起码有六七十度！
石壁表面因为常年被水流冲刷，湿滑无比，布满了青苔。
别说坦克，就是人想爬上去都难如登天。
“疯了！他绝对是疯了！”
一个二连的士兵失声尖叫。
“嘎吱——吱嘎——”
坦克的车身，就那么硬生生地挂在了石壁上。
强大的自重让它不断向下滑，而发动机的咆哮则支撑着它一次又一次地向上冲击！
这一幕，彻底颠覆了在场所有人的认知。
郑安和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终于！
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金属撞击声！
坦克的车头，成功地攀上了石壁的顶端！
紧接着，整个车身被巨大的惯性带动，重重地砸在了石壁上方的岩石平台上。
上来了！
他真的开上来了！
死一般的寂静之后，是二连官兵们爆发出的欢呼。
然而，谭建林只是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目光投向了前方。
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刚刚开始。
他现在所处的，正是他之前指给郑安和看的那条唯一的生路。
一条由一整块巨大黑色岩石构成的狭窄路带。
从他现在这个角度看过去，这条路比刚才用望远镜观察时，显得更加凶险。
路面最宽的地方，确实像郑安和说的那样，撑死也就四米。
而99A坦克的宽度，是三米五。
这意味着，两边留给他的余量加起来也只有五十厘米。
谭建林深吸一口气，重新握住了方向盘。
他的手心全是汗。
刚才那一下极限攀爬，几乎耗尽了他全部的精气神。
他能感觉到，自己握着方向盘的手，正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那不是因为害怕。
而是在极限操作之后，身体本能的肌肉反应。
所有二连的士兵，都不自觉地向着郑安和身后聚拢。
“连长……”
一名排长凑到郑安和身边。
“这……这能开过去吗？”
“这跟走钢丝有什么区别？”
郑安和没有回答，只是死死地盯着那辆坦克。
他的军旅生涯，他的一切，都压在那辆车上。
如果这辆代表着陆军最顶尖科技的钢铁猛兽，从这里掉下去，摔成一堆废铁。
那他郑安和，就不是转业回家那么简单了。
上军事法庭，都是最轻的处罚。
就在这时，那辆沉默的坦克，再次发出了低沉的咆哮。
坦克的履带，开始在黑色的岩石上缓缓转动。
太慢了。
坦克移动的速度，比蜗牛爬行快不了多少。
却也正是这种慢，才让人感到窒息。
驾驶室里，谭建林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右侧。
加起来一共五十厘米的容错空间。
这意味着，左右两边，每一侧都只有二十五厘米。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拉长。
他们能听到的，只有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还有坦克履带那令人心悸的“嘎啦”声。
突然，坦克停了下来。
“怎么了？”
“他为什么停下来了？”
“卧槽，不会是熄火了吧？！”
二连的士兵们瞬间炸开了锅。
在这种地方停车，和自杀有什么区别？
郑安和的心脏，在那一刻几乎停止了跳动。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辆坦克，在悬崖边上，如同一尊雕塑。
就在众人即将崩溃的边缘，坦克的炮塔突然开始缓缓转动。
“嗡——”
沉重的炮塔，带着一股无可匹敌的威势，转向了左侧的山壁。
然后，那根长达数米的炮管，微微下压。
“咚！”
炮管的末端，精准无比地抵在了左侧的岩壁一个微小的凹陷处。
这是……
郑安和看懂了。
谭建林是在用炮管，作为第三个支点，来稳定车身！
简直是天方夜谭！
炮管的随动系统，是何等复杂的存在？
他居然敢在这种地方，用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来给坦克配平？
“疯子……”
郑安和看着谭建林，像是在看一个来自异世界的怪物。
然而，更让他感到惊骇的还在后面。
在用炮管稳定住车身之后，谭建林并没有立刻继续前进。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驾驶室里。
郑安和通过望远镜，甚至能看到谭建林闭上了眼睛。
他……他在干什么？
他在调整呼吸，将自己因为极限操作而濒临崩溃的身体，重新调整回最佳状态。
郑安和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和谭建林之间的差距，或许并不仅仅是驾驶技术。
还有这份在生死关头，依旧能保持绝对冷静的恐怖心性。
大约半分钟后，谭建林睁开了眼睛。
坦克的引擎，再次发出平稳的轰鸣。
这一次，坦克的速度，比刚才快了一些。
剩下的路程，再没有发生任何意外。
当坦克的整个车身，完全驶上对岸那片宽阔的平台时。
“轰——”
谭建林终于舍得，将油门踩深了一些。
坦克发出一声欢快的咆哮，稳稳地停在了安全地带。
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呆呆地看着对岸的那辆坦克。
谭建林没有理会那群呆若木鸡的家伙。
他快速返回河床，上了第二辆坦克。
郑安和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万万没想到。
谭建林竟然打算用同样的方式，把剩下的所有坦克全都开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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