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里，静得可怕。
静得让人心头发慌。
谭建林靠在一棵大树背后，眼睛微微眯着，像一只假寐的猎豹。
他也在等。
等一个破局的机会。
可他等来的，不是机会，而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砰！”
一声枪响，毫无征兆地炸开！
清脆，响亮，没有加装任何消音装置。
这记枪响，在寂静的山林里，简直就是扔下了一颗炸雷！
谭建林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
“我靠！”
“谁开的枪？！”
“哪个鳖孙不听命令？！”
通讯频道里，瞬间炸了锅。
刚才被强行压下去的火气，一下子又被这点着了。
谭建林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妈的！
位置暴露了！
这一枪，把他们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潜伏优势，打得荡然无存。
现在，他们从暗处，被硬生生拽到了明处。
“谁开的枪？给我报上来！”
谭建林的语气里，透着一股子压抑的怒火。
他最担心的，就是有队员心态失衡，擅自行动。
“报告队长！”
奔雷急促的话语传来。
“不是我们的人！”
“我刚才跟所有点位都确认过了，我们的人都在原地，没有一个动的！”
“人员也没有任何损伤！”
不是自己人？
谭建林一愣。
紧绷的神经，稍微松了那么一丁点。
只要不是内鬼，事情就还没到最坏的地步。
“那这枪是哪来的？天上掉下来的？”
另一个队员没好气地问。
“这事儿邪门了。”
奔雷的语气也透着古怪。
“队长，这情况太特殊了，想查清楚估计得花不少时间。”
“不用查了。”
谭建林打断了他。
他迅速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
不是自己人开的枪，那就有两种可能。
第一，是敌人内部出了问题，发生了走火。
第二，这是敌人故意设下的一个圈套。
用一声枪响，打破他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心理防线，逼他们动起来。
不管是哪一种，都说明对方也等得不耐烦了。
“松了口气是吧？觉得不是自己人犯错就万事大吉了？”
谭建林冷冷地开口。
“我告诉你们，现在的情况，比刚才更糟！”
“这一枪，不管是谁打的，我们的位置都彻底暴露了。”
“现在，我们就是靶子！”
频道里，没人敢再说话了。
“都给我听好了。”
谭建林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现在，立刻排查枪响的大概方位。”
“记住，我要的是大概方位，不是精确位置！”
“谁也别给我冒头！”
“我们的节奏是慢，但不是死！”
“一步都不能再出错了，听明白没有？”
“明白！”
频道里，传来队员们整齐划一的回应。
谭建林靠着树干，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他妈的。
这对手，真不是省油的灯。
一环扣一环，心理战玩得炉火纯青。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每一秒，都像是对神经的凌迟。
就在谭建林感觉自己的耐心也快要被耗尽的时候，一个冷静的语调，在频道里响起。
是河鲨。
队伍里的王牌观察手。
“队长，找到了。”
河鲨的话语，永远是那么简洁，没有一丝多余的废话。
“三点钟方向，山脊线下方，一处灌木丛。”
“距离八百米左右。”
“热成像有反应，一个人。”
“应该就是刚才开枪的那个。”
“请求射击！”
频道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打，还是不打？
打，对方的狙击手肯定也已经锁定了河鲨的大概位置，一旦开火，河鲨就会成为集火的目标。
不打，就这么放过这个搅乱了全局的家伙？谁也咽不下这口气！
谭建林没有犹豫太久。
“打！”
他的牙缝里，迸出一个字。
“河鲨，我只要你开一枪。”
“打完，不管中没中，立刻转移！”
“我不要战果，我要你活着回来！”
“收到！”
河鲨回了两个字，便再无动静。
所有人都知道，他已经进入了猎杀状态。
谭建林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八百米的距离，对于顶尖狙击手来说，不算什么。
但对于暴露在对方枪口下的狙击手来说，每一次呼吸，都是在与死神共舞。
“砰！”
又是一记枪响。
但这次，是沉闷的，带着独有尾音的狙击步枪的动静。
所有人的心，都随着这记枪响，揪成了一团。
成了吗？
不知道。
谁也不知道。
一秒。
两秒。
三秒。
就在众人焦急的等待中，奔雷兴奋的叫喊在频道里炸开。
“中了！”
“我靠！中了！”
“三点钟方向，冒黄烟了！”
在演习规则里，黄烟，代表着淘汰。
“牛逼啊河鲨！”
“干得漂亮！”
频道里，瞬间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欢呼。
刚才被压着打的憋屈，被这一枪，打出去了一大半！
然而，谭建林的表情，却没有丝毫放松。
他盯着前方，厉声喝道。
“都闭嘴！”
“高兴个屁！”
“你们以为这就完了？”
他的话音刚落。
“哒哒哒哒哒！”
“突突突突突！”
暴雨般的枪火，从四面八方，朝着河鲨刚才开枪的位置，疯狂地倾泻过去！
子弹撕裂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
无数的曳光弹，在空中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火网。
河鲨潜伏的那片灌木丛，瞬间被打得枝叶横飞，土石四溅！
“我操！”
“这么多人？！”
“他们这是把一个班的火力都打过来了吧！”
队员们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猛烈火力给惊呆了。
“队长！河鲨！河鲨还没出来！”
奔雷的语调里，带上了哭腔。
谭建林的眼睛，瞬间红了。
上当了！
这他妈就是个阳谋！
对方根本不在乎那个暴露的哨兵的死活。
他们用一个无足轻重的棋子，换掉了自己这边最重要的狙击手！
不。
他们想要的，不止是“一换一”！
他们是想用河鲨当诱饵，把他们所有人都给钓出来！
“想跟老子玩兑子？”
谭建林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做你娘的春秋大梦！”
“所有人，听我命令！”
谭建林的声音，如同咆哮的怒兽。
“火力掩护！”
“给我朝着他们开火的方向，把弹夹都打空！”
“别给老子省子弹！”
他很清楚，他们只有二十个人。
死一个，就少一份力量。
在这种规模的对抗里，任何减员，都可能是崩溃的开始。
对方想用这种逐个交换淘汰的战术，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河鲨！河鲨！听得到吗？！”
谭建林对着麦克风大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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