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塔第十三层，那片由星光与法则霞光构筑的奇异小世界。
云澈的身影自传送光芒中显现。相较于三日前被曦随手丢下时的狼狈与昏迷，此刻的他虽然脸色依旧带着大病初愈的苍白，气息也远未恢复，但眼神清亮，身形挺拔，周身隐隐流转着一丝精纯的混沌气韵与一丝若有若无的归寂之意，气质已然大不相同。
他目光扫过这片变幻不定的空间，最后定格在远处。
曦并未如上次那般活泼地蹦跳过来，而是安静地斜靠在一张由流动星光自然凝结成的宽大宝座之中。她依旧是一身浅蓝星裙，赤足悬空，轻轻晃荡，脚踝银铃无声。此刻的她，少了几分嬉笑，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深邃与威仪，那双灵动的大眼睛望过来时，仿佛能洞彻人心最深处的秘密。
在曦的身侧，还站立着刚刚归来的无间。这位虚空无界道统的大师兄，银袍淡然，气息与周围空间完美相融，仿佛随时会化为虚无。他朝云澈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眼神中带着一丝审视。
面对这两位元初界真正意义上的高层，尤其是深不可测的曦，云澈心头微凛，但更多的是一种豁出去的坦然。他上前几步，来到宝座前方，躬身行礼。
“晚辈云澈，见过曦师姐，见过无间大师兄。”他的声音平稳，不卑不亢。
“起来吧。”曦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惯有的慵懒，却又有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小宸宸的试炼，你完成得不错。根基稳固了，归墟道种也种下了，跟那碎片的融合……嗯，马马虎虎算是入了门。”
她的点评随意却精准，显然对云澈这三天的情况了如指掌。
“全靠大师兄指点与师姐搭救。”云澈直起身，目光直视曦，“曦师姐，晚辈已然归来，并初步通过试炼。不知关于晚辈与元初界的约定……”
他开门见山，毫不掩饰自己的急切。每多耽搁一刻，守望星域内的同胞就多一分危险。
曦没有立刻回答，她歪了歪头，打量着云澈，忽然问道：“你觉得，元初界凭什么要为你，去对抗幽冥魔渊、永恒国度、暗影协会，甚至可能还要对上那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万劫星主？”
她的问题尖锐而直接。
云澈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凭晚辈的承诺——加入元初界，永不背离。凭晚辈的潜力——身怀混沌之心碎片，已初融混沌本源，并得宸大师兄种下归墟道种。晚辈相信，假以时日，晚辈能为元初界带来的价值，将远超过一次出手的代价。”
他顿了顿，声音更加低沉恳切：“也凭……元初界超然物外，维护诸天平和的立场。魔道联军行事，已近乎灭绝文明，手段酷烈，更引动‘域外回响’，动摇宇宙根基。元初界若出手，非仅为助我联盟，亦是拨乱反正，维系大道伦常。”
这番话，既有对自身价值的陈述，也有对元初界立场的“恭维”与“拔高”，更暗指魔道行为可能引发的更大危害。
无间在一旁听着，眼神微动，似乎觉得这小子口才与心思都不错。
曦却是轻笑一声，摆了摆手：“大道理就别讲啦。元初界做事，只看两点：一，有无必要；二，有无好处。”
她坐直了身体，虽然依旧是少女模样，但那股无形的威压却让云澈呼吸都为之一窒。
“必要嘛……你说动了一点。”曦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星光扶手，“‘域外回响’那玩意儿，确实有点烦人，放任不管，可能会把一些更麻烦的东西提前引出来。魔道那群疯子，为了‘钥匙’不择手段，把水越搅越浑，对我们元初界观察‘归墟之眼’也没好处。”
“至于好处……”她看着云澈，眼中光芒流转，“你本身，算是一个长期的好处。但还不够，尤其不足以让‘元’点头，调动元初界的力量直接下场，去打破目前的微妙平衡。”
云澈的心微微一沉。
“不过呢，”曦话锋一转，脸上又露出那标志性的狡黠笑容，“直接下场不行，不代表不能‘间接’帮忙呀。而且，帮你，某种意义上，也是在帮我们自己看清一些东西。”
她站起身，赤足踏在星光地板上，缓缓踱步。
“你和元初界的约定，核心是‘在联盟文明火种将熄时出手一次’。现在，火种未熄，还在挣扎。所以，元初界不会现在就出动大军，去帮你把魔道打跑。”她看向云澈，“但是，我们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一个……让你自己，去尝试点燃那火种，甚至让它烧得更旺的机会。”
云澈精神一振：“请师姐明示！”
“第一，”曦竖起一根手指，“元初界可以为你，以及你指定的极少数核心人员，提供一次绝对安全的‘紧急避难权’。若事不可为，可凭此权，暂时遁入元初界庇护，保存最核心的火种。这是底线。”
云澈心中一暖，这至少保证了最后的退路。
“第二，”曦竖起第二根手指，“基于你已初步融合混沌本源，并种下归墟道种，有资格接受更深层次的传承。我可做主，允许你进入‘混沌古殿’外围区域三日，参悟混沌道痕。能有多少收获，看你自己。这是给你的‘力量’。”
混沌古殿！云澈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彩。那是混沌归一道统的核心禁地，蕴含着最本源的混沌奥秘！若能入内参悟，对他彻底掌控混沌之心碎片，提升实力，将有无法估量的好处！
“第三，”曦竖起第三根手指，笑容变得有些玩味，“也是最重要的。元初界不会直接出手对付魔道联军，但可以为你提供一个‘舞台’，和一个‘见证’。我们会设法，在不直接违反当前各方默许规则的前提下，创造一个相对‘公平’的局域环境。在那里，你将有机会，凭你自己的力量，以及你能召集到的力量，去打破魔道的封锁，甚至……重创他们的关键节点。”
她看着云澈的眼睛：“这算是元初界履行约定的‘前置步骤’和‘考验’。如果你连这个机会都抓不住，证明不了你有逆转局面的‘可能’，那么后续的全面援助，也就无从谈起了。如何？”
云澈的心脏砰砰狂跳起来。提供传承机会，创造破局环境！这虽然没有直接派兵，但已经是元初界能给予的、在当前规则下最大限度的支持了！尤其是那个“舞台”和“见证”，意味着元初界将一定程度上为他背书，并确保不会有主宰级的力量不顾规则直接碾压他！
这，就是他苦苦寻求的破局契机！
他没有任何犹豫，再次深深躬身，声音坚定无比：
“晚辈云澈，接受一切安排！必不负师姐与元初界所望！”
“很好。”曦满意地点点头，重新坐回宝座，恢复了那副慵懒的模样，“那你先随无间去虚空圣山稍作休整，三日后，我会安排你去混沌古殿。至于那个‘舞台’何时何地如何搭建……等你从古殿出来，自有分晓。”
她挥了挥手，星光流转。
“去吧。抓紧时间，你家乡的那些人，可等不了太久。”
云澈强压住心中的激动与急切，向曦和无间再次行礼，然后随着无间大师兄，化作一道银灰色的流光，离开了第十三层，前往神秘的虚空无界圣山。
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曦嘴角的笑意渐渐收敛，眼中闪过一丝深邃的光芒。
“小家伙，路给你铺了，能不能走通，就看你自己了。可别让我……和‘元’失望啊。”她低声自语，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虚空，落在了那片被封锁的守望星域，也落在了更远处，那些蠢蠢欲动的域外阴影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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