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薇薇安沉浸在资本主义工业社会的氛围中时，不轻不重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三长两短，是约定好的敲门暗号。
莱恩在声音响起的瞬间就进入了战斗状态，他将薇薇安护在身后，自己堵住了门。
薇薇安却显得很放松，她按住莱恩的手臂示意他稍安勿躁。
“应该是我们的快递到了。”她说。
薇薇安走到门前没有开门，只是同样用三长两短的节奏，轻轻敲击了门板作为回应。
门外的人在得到回应后，用通用语说道：“白鸥港贸易公司，为您预订的货物进行最后的地址确认。”
薇薇安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个毫不起眼的男人，穿着码头工人常穿的灰色粗布短衫，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长相。
但薇薇安能感觉到他身上那股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精悍气息。
“薇薇安·德·凡尔赛女士？”男人低声确认。
“是我。”薇薇安点头。
“请跟我来。杰克先生已经等候多时。”
男人说完便转身走在前面，没有再多说。
远征队的四人在交换了一个眼神后，立刻跟了上去。
他们穿过旅馆嘈杂的大堂，男人带领他们绕开了繁华的主干道，拐入了一条充满鱼腥味和铁锈味的阴暗小巷。
巷子尽头是一家看起来已经废弃的仓库，门口挂着一块歪歪斜斜的木牌——【白鸥港打捞公司】。
更加浓重的机油味从仓库门缝里传来，布洛克抽了抽鼻子，他那矮人独有的敏锐嗅觉让他从这股味道中闻出了高级润滑油和高压蒸汽管道的味道，眼中的期待变得更加炽热。
男人在不起眼的侧门前停下，用复杂的节奏叩击了三下。
门无声地向内滑开，露出的不是堆满货物的仓库，而是一条向下延伸的金属通道，墙壁上闪烁着柔和的白色灯光。
当他们踏入其中，身后的门立刻关闭，将港口所有的喧嚣都隔绝在外。
“欢迎来到GApI的北境前哨站，灯塔。”
熟悉的声音在通道尽头响起。
是杰克。
他依旧穿着那身得体的黑色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不像个外勤特工，更像个文质彬彬的学者。
杰克站在那里，脸上带着公式化的微笑，但看向薇薇安的眼神里却带着掩饰不住的赞赏。
“凡尔赛女士，我必须得说，您那通简洁明了的通讯请求，是我从业以来处理过的效率最高的一次跨文明合作申请。它为我们省去了至少长达三个月的观察、评估与流程。”
薇薇安耸耸肩，没有接话。
这不就是前世向总部申请紧急预算的标准流程吗？直接报问题、报目标、报缺口、报所需资源。任何多余的情感铺垫和客套都会被视为不专业。
“知道你们时间紧迫，所以客套话就不多说了。”杰克看到队伍中另外三位异世界盟友那充满警惕的表情，明智地选择了直入主题。
他转身按下了墙壁上的一个按钮。
随着低沉的液压传动声，通道尽头的整面墙壁向上升起，一个比之前见过的任何主厅都更庞大更宏伟的地下空间，展现在四人面前。
刺鼻的消毒水和海水混合的味道扑面而来。
一个充满未来科技感的秘密船坞，高耸的穹顶、复杂的钢铁支架、无数闪烁着指示灯的精密仪器……这一切都让布洛克、凌霜和莱恩三人感觉像是踏入了另一个世界。
而在这个空间的中央，一艘静静躺在船台上的黑色怪物，瞬间夺走了所有人的呼吸。
是一艘潜艇，它通体漆黑，外壳由带着金属哑光的奇异材料构成，表面没有任何接缝或铆钉，浑然一体，仿佛是天生的造物。
它有着完美的流线型艇身，充满无可匹敌的力量感与美感。
布洛克手中的战锤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这……这不可能……”他的声音都在颤抖。
布洛克无法理解，这种超长、超大且浑然一体的弧面结构是如何锻造出来的。
他绕着潜艇走了一圈，伸手触摸那冰冷的船体，脸上浮现出见到神迹的狂热与痴迷。
凌霜也震惊了，她感受不到这钢铁巨兽身上有任何的魔力波动，它不是魔法造物。
但这艘船给她带来的压迫感，却远超她见过的任何巨兽。
莱恩全身紧绷，他从这东西身上感受不到任何生命的气息。
在他眼中这东西不是船，而是一口设计精密……会移动的钢铁棺材。
唯有薇薇安。
当她看到这艘潜艇的时候，内心深处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刷屏。
“卧槽……”
“这就是……氪金玩家的装备吗？”
她辛辛苦苦靠着坑蒙拐骗，加上各种极限操作才勉强通关了一个新手村。
结果人家场外援助一出手，直接空投了一艘版本末期的顶级毕业装？
这种感觉就像自己还在用新手剑一下一下地刮痧打史莱姆，隔壁的满级大佬直接召唤了卫星炮把整个新手村给轰平了。
巨大的不平衡感带来了巨大的爽感。
“我为各位介绍一下。”杰克的声音充满了自豪。
“这是GApI最先进的深海科研与探索载具，深潜者一号。”
“它由第七代微型核聚变反应堆提供近乎无限的能源，外壳采用了记忆钛合金与高分子陶瓷复合材料，理论上的最大潜深是一万五千米。内部维生系统可以在完全封闭的情况下，支持五名乘员连续活动九十天。”
杰克每说出一个参数，布洛克脸上的表情就更扭曲一分，而薇薇安眼中的光芒则更亮一分。
够了，都够了。
有了这东西，什么水压、什么呼吸、什么黑暗……所有她在启动会上列出的不可抗力风险在一瞬间全被清零了。
一个成熟的工业体系碾压一个前工业时代的世界，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这一刻，薇薇安脑中那些属于项目经理的专业素养，全都被另一个强大的本能所取代。
——一个属于网红主播的炫耀本能！
她立刻转过身对三位还在震撼中没回过神的盟友说道：“各位，站过来一点，表情自然一些，对，莱恩你不要一脸死了全家的表情，放松！我们要……拍一张合影。”
说完，薇薇安完全不理会队友们困惑的眼神，召唤出了影之眼。
熟悉的直播界面展开，在看到后台那几百万观众基数时，薇薇安脸上露出了丰收的喜悦。
“咳咳。”她清了清嗓子，秒切回了高贵冷艳的女王模式。
“亲爱的子民们，晚上好。”
“为了嘉奖我的盟友们在永冻图书馆中的出色表现，我动用了一点家族的私人关系，为我们的下一次远行准备了一艘……嗯，小小的代步工具。”
说完，薇薇安侧过身将镜头让给了那艘静静蛰伏的黑色巨兽。
【我的天！那是什么鬼东西？！黑色的金属鱼吗？】
【好大！好黑！好硬！我从未见过这种造物！】
【这……这金属的质感……这完美的弧线……这绝对不是凡人能造出来的东西！女王陛下，您是从哪个神国的船坞里把它偷……咳咳，借出来的？！】
薇薇安对着镜头，用平淡甚至带着嫌弃的语气说道：
“哦，你们说这个啊。”
“不过是凡人世界里，一件用来探索深海，比较常见的载具罢了。”
“做工有些粗糙，设计也略显笨重，不过在深海中航行，应该……也还算够用吧。”
一旁的杰克听着她这番凡尔赛的发言，嘴角抽搐了一下。
这可是GApI集合了最顶尖科技，造价足以买下一个小国的旗舰级探索载具，到了她嘴里竟然成了粗糙、笨重、勉强够用？
而布洛克和凌霜在听到她称呼这件神迹为常见载具时，大脑已经彻底宕机。
唯有莱恩看着薇薇安那副全然沉浸在炫耀中的神情，默默地移开了视线。
他的耳朵，微微有些发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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