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祭司的身影在稳定住混沌巨门的异动后，显得愈发佝偻苍老，仿佛那跨越空间的干预耗去了他大半的生命力。他没有再多言，只是用那双看透世事的眼睛深深看了张默一眼，旋即转身，步履蹒跚地融入了来时的黑暗，留下那句关于“选择”的谜题在死寂中回荡。
“门的倒影……”张默咀嚼着老祭司的话，目光再次投向那扇恢宏而诡异的混沌巨门。门内景象依旧变幻莫测，但门框投落在下方那片被烛龙短暂“净化”出的稳定区域的光影，却似乎……与周围纯粹的黑暗有些不同。
那光影并非静止，而是如同水波般微微荡漾，隐约构成一个扭曲、不稳定的漩涡轮廓。一股微弱的、与现实世界相连的“锚点”气息，正从那个光影漩涡中隐隐传来。
这就是离开的道路？通往现实世界的“倒影”通道？
张默没有立刻行动。他强压下立刻返回现实的渴望，先是走到那两名噤若寒蝉的烛龙守卫面前。
“带上他，滚。”他指了指地上昏迷的攻坚手，声音冰冷，“告诉烛龙，这里不是他们该染指的地方。若再敢伸手，下次断的，就不只是手臂了。”
那两名守卫如蒙大赦，哪里敢有半分犹豫，手忙脚乱地抬起重伤的攻坚手，甚至不敢去看那扇巨门和张默，踉跄着、沿着他们来时留下的隐秘标记，仓皇逃离了这片核心区域。
张默看着他们消失在黑暗中，知道消息很快就会传回烛龙高层。现实世界的麻烦，并不会因为他解决了墟境的危机而减少，反而可能因为他的再次出现和展现的力量，而变得更加激烈。
他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体内缓慢恢复的力量，以及那缕与混沌巨门相连、如同附骨之疽的微妙感应。这感应既是负担，或许……也能成为某种警示或武器？
不再犹豫，他迈步走向那片由门扉光影构成的扭曲漩涡。
踏入漩涡的瞬间，并非穿越隧道的感觉，而是一种极致的“剥离”与“重构”。仿佛他整个人被瞬间打散成最基础的信息流，然后沿着某个特定的坐标，在现实的维度中重新凝聚。
强烈的眩晕和失重感袭来，周围的光影疯狂扭曲、拉扯。
当他双脚再次踏上坚实的地面，重新感受到“重力”的存在时，一股混合着泥土、草木以及……淡淡汽车尾气的熟悉气息涌入鼻腔。
他回来了。
眼前的景象不再是死寂的废墟和诡异的巨门，而是……一片荒芜的山坡。夜色深沉，星月无光，远山如同匍匐的巨兽黑影。脚下是松软的泥土和干枯的杂草，远处依稀能看到盘山公路的轮廓和零星灯火。
这里，似乎是雾隐寨外围的某处荒山。
他成功了，从那个光怪陆离、危机四伏的千碉之墟，回到了现实世界。
但张默的心却没有丝毫放松。他立刻收敛气息，将自身感知提升到极限。墟境中锤炼出的“风语者”之力在现实世界似乎受到了一定的压制，不如在墟境中那般如臂指使、洞察入微，但依旧远超常人，足以让他清晰地捕捉到周围数里范围内的风吹草动。
没有追兵，没有埋伏。至少目前看来，烛龙的人并未在此地设伏。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物在连番激战和能量冲击下早已破烂不堪，沾满了墟境的灰尘和干涸的、暗红色的不知名污渍。体表的伤痕在“风语者”之力的滋养下已基本愈合，但内里的消耗和与巨门连接带来的精神层面的沉重感，依旧清晰。
当务之急，是弄清楚自己离开了多久，以及……外面的世界，在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
他记得进入石门，见到老祭司，然后踏入墟境……时间在里面似乎流逝得异常缓慢，又似乎毫无规律。现实中过去了几天？几周？还是……更久？
还有胖子、阿雅他们，是否安全？老祭司说过寨子会庇护他们。
以及……赵家！
这个名字如同毒蛇，瞬间从记忆深处窜出，咬噬着他的心脏。那栽赃陷害，那牢狱之灾，那家破人亡的仇恨……在经历了墟境的生死洗礼、肩负起守护世界的沉重使命后，这份源自世俗的仇恨并未消散，反而如同被淬炼过的精钢，变得更加冰冷、更加坚定！
“赵铭……”张默低声念出那个导致他身陷囹圄的仇敌之名，眼中寒光凛冽。有些债，必须用血来偿还。
他辨明方向，朝着记忆中雾隐寨的方向，迈开了脚步。脚步沉稳，踏在现实的土地上，却带着从异境归来的杀伐与决绝。
现实的硝烟，即将因他的归来，而重新点燃。
（第一百五十一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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