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延的指腹摩挲着连发弩的机括,青铜部件在掌心留下微凉的触感。帐外的风卷着沙砾打在帆布上,发出“噼啪”轻响,像极了昨夜黑石峪的火箭掠过耳畔的声音。
“陛下,楚国使者求见,说带了‘谢礼’。”史厌的声音隔着帐帘传来,带着几分警惕,“人就在帐外,还抬着个大木箱,看着沉甸甸的。”
姬延将弩机放回木架,指节在箱沿轻叩两下:“让他进来。”
帆布被掀开的瞬间,一股桐油味扑面而来。楚使穿着件墨色锦袍,腰间挂着块和田玉,见了姬延,拱手时故意让玉牌撞出清脆的响:“周天子陛下,我家将军托在下送来些‘薄礼’,谢您昨夜的‘火箭之助’。”
他拍了拍手,两个亲兵抬着木箱上前,“哐当”一声放在地上。箱盖打开的刹那,姬延瞳孔微缩——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二十架连发弩,弩臂上的纹路看着眼熟,竟与周室新造的款式有七分像。
“这是……”姬延指尖划过弩机上的凹槽,忽然摸到个细小的凸起,心里咯噔一下。
楚使笑得眼睛眯成条缝:“我家将军说,周室的弩箭厉害,我楚国也不能落后。这二十架弩,是按贵军的样式改良的,射程能多二十步,陛下瞧瞧,还合用?”
姬延没说话,突然扣动扳机。“咻”的一声,弩箭穿透帐外的稻草人,却在飞行途中“咔”地顿了一下,箭簇歪了个角度。
“哦?”他挑眉看向楚使,“楚式弩机,还带‘变向’的本事?”
楚使脸上的笑僵了瞬,随即又堆起来:“许是路上颠簸,零件松了……回头我让工匠来修。”
“不必了。”姬延突然抓起一架弩,往箱角狠狠一磕。弩臂应声裂开,露出里面嵌着的细铜管,管内塞着团浸了油的棉絮——这是楚国特制的“延时引信”,再射三轮,棉絮受热膨胀,准会卡死机括。
“楚使这礼,送得挺‘用心’啊。”姬延将裂弩扔回箱里,“是怕我周室弩箭太利,抢了你们的风头?”
楚使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手按在剑柄上,指节发白:“陛下这是什么意思?我家将军一片赤诚……”
“赤诚?”姬延突然提高声音,帐外的亲卫“唰”地围了上来,手里的弩箭齐齐对准楚使,“那为何弩机里藏着引信?为何弩臂用的是脆松木?为何——”
他俯身从箱底抽出块木板,上面刻着行小字:“洛邑布防图在此”,墨迹还没干。
“——还要偷我周室的布防图?”
楚使后退半步,撞在木箱上:“你……你血口喷人!”
“是不是血口喷人,搜身便知。”姬延冲史厌使了个眼色。
亲卫上前时,楚使突然拔刀,却被姬延一脚踹在膝弯,“哐当”跪倒在地。史厌从他怀里摸出卷绢布,展开的瞬间,姬延冷笑出声——上面果然画着洛邑的城门位置,连亲卫营的换岗时辰都标得清清楚楚。
“说吧,景翠让你来做什么?”姬延踩着他的手背,弩机抵住他的咽喉,“是想借‘修弩’的名义安插细作,还是想趁我军不备,偷袭洛邑?”
楚使疼得冷汗直流,嘴里却还硬气:“周天子!你敢动我,我楚国三万大军就在城外,旦夕可踏平周室!”
“三万?”姬延突然笑了,扬手掀开后帐的布帘。帐外的空地上,亲卫营正演示新练的阵法,两百人列成个菱形阵,手里的连发弩交替发射,箭雨织成片密不透风的网,将稻草人射得像筛子。
“看见没?”姬延凑近楚使耳边,声音压得很低,“我这两百人,能挡你三千精兵。你那三万大军,够填几次黑石峪的坑?”
楚使的喉结滚了滚,眼里的嚣张渐渐变成恐惧。
姬延忽然收回脚,踢了踢那箱弩机:“这些‘礼’,我收下了。但楚使得留个人——回去告诉景翠,想合作,就派个老实点的来。”
他冲史厌点头:“把人拖去地牢,每日给两瓢水,让他‘好好想想’。”
亲兵拖走楚使时,史厌忍不住问:“陛下,真要留他?楚国要是借机发难……”
“发难才好。”姬延拿起架没被动过手脚的楚式弩,突然拆了弩臂上的铜饰,“你瞧这纹路,是宛城工匠的手法,景翠把家底亮出来了,说明他既想合作,又怕被咱们吞了——这种时候,就得让他知道,周室不是谁都能算计的。”
他将拆下来的铜饰扔给史厌:“去,让王二把这些熔了,掺进咱们的弩箭里。就说是‘楚式改良款’,送回楚国去。”
史厌眼睛一亮:“陛下是想……”
“让景翠看看,谁才是真正的‘改良高手’。”姬延拿起弩箭,对着帐外的靶子连射三发。三支箭呈品字形钉在靶心,箭尾的羽毛还在颤,“另外,去地牢告诉那楚使,要是肯说真话,我让他当周室的‘楚语教习’,比在景翠手下当细作体面。”
帐外的风还在刮,却吹不散姬延眼底的光。他看着那箱被拆得七零八落的弩机,忽然想起穿越前在特种部队学的“逆向工程”——敌人的武器,从来都是最好的教材。
“对了,”他忽然喊住史厌,“把楚使带来的木箱劈了,看看夹层里有没有藏别的东西。”
史厌刚走,赵二就掀帘进来,手里捧着块箭簇:“陛下,您看这个!”
箭簇上沾着点暗红色的粉末,凑近闻,有股淡淡的杏仁味。姬延捻起一点,指尖微凉:“是硝石。楚军果然在弩箭上淬了毒。”
赵二急了:“那咱们的人……”
“别怕。”姬延将粉末倒在地上,用靴底碾开,“这毒见血才生效,而且得半个时辰才发作,咱们的亲卫都戴了皮手套,伤不着。”
他忽然笑了,笑得带着点狠劲:“景翠想玩阴的?那我就陪他玩玩。赵二,去把那二十架弩修一下,把延时引信换成咱们的‘速爆’款——让他知道,什么叫自作自受。”
赵二应声而去,帐内只剩姬延一人。他走到沙盘前,将代表楚军的木牌往洛邑方向挪了挪,又在旁边插了面小旗,上面写着个“诈”字。
夜色渐深时,地牢里传来楚使的求饶声。姬延站在帐外,听着那断断续续的哭喊,忽然觉得这乱世挺有意思——每个人都在算计,每个人都在提防,而他这个“外来者”,反倒成了最清醒的那个。
“陛下,楚使招了!”史厌举着卷供词跑来,“他说景翠确实想偷布防图,还说……还说要趁秋收时抢咱们的粮仓!”
姬延接过供词,月光照在字上,每一笔都透着贪婪。他忽然将供词凑到烛火边,看着火苗舔舐纸页,轻声道:“告诉厨房,今晚给楚使加个菜。”
史厌一愣:“加菜?”
“嗯,”姬延望着跳动的火光,嘴角勾起抹冷峭的笑,“加碟‘杏仁’,让他尝尝自己人的‘诚意’。”
烛火“噼啪”爆了个灯花,映着沙盘上的木牌,像极了即将燃起的烽火。姬延知道,这只是开始——楚国之后还有秦国,韩国之后还有魏国,但他手里的弩箭已经上弦,心里的地图已经画好,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扣动扳机,让那些藏在暗处的算计,都暴露在阳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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