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当山的夜，比峨眉更显清寒。夜幕低垂时，山间云雾已漫过紫霄宫的石阶，廊下的宫灯晕开暖黄的光，却照不透周遭的静谧，反而让藏在暗处的影子，显得愈发幽深。
慧能与林惊尘并肩走在藏典阁外的石板路上，两人都换上了轻便的武当弟子服，刻意收敛了周身气息，像寻常巡逻弟子般缓步前行。藏典阁外，二十名各派弟子分成四组，手持兵器，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玄铁门紧闭，门环上挂着两把铜锁，分别由林啸天与藏典阁长老保管，哪怕是巡逻弟子，也不得靠近半步。
“按蝎无命说的，那枚暗棋近期肯定靠近过藏典阁，要么是为了摸守卫路线，要么是想打探钥匙的存放地。”林惊尘压低声音，目光扫过不远处的一组巡逻弟子，“父亲已让人查了近一个月靠近过藏典阁的弟子名单，共十八人，涉及武当、昆仑、青城三个门派，咱们今夜的任务，就是暗中观察这十八人的动向，看看谁有异常。”
慧能点头，守心剑藏在腰间，指尖轻轻抵着剑柄，时刻留意着周围的气息：“玄幽的暗棋藏了这么久，肯定格外谨慎，不会轻易露出破绽，咱们得耐心点，别打草惊蛇。对了，那十八人的名单，有没有特别值得留意的人？”
“有三个。”林惊尘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条，借着宫灯的光，低声念道，“一个是武当的弟子李默，他负责藏典阁的日常清扫，每天都能靠近玄铁门；一个是昆仑派的弟子周恒，三日前以‘借阅典籍’为由，在藏典阁内待了两个时辰，还多次询问阁内的布局；还有一个是青城派的弟子苏明，他是林清彦师兄的师弟，昨日巡逻时，故意在玄铁门外多待了半刻钟，神色还很慌张。”
“苏明？”慧能愣了一下，“林清彦兄的师弟，怎么会有嫌疑？”
“父亲也觉得奇怪，所以特意叮嘱咱们，观察时别先入为主，不管是谁，只要有异常，就先记下来，等汇总后再慢慢排查。”林惊尘将纸条收好，“咱们先去看看李默，他今夜值夜班，负责藏典阁周围的灯火添油，这会儿应该在西侧的灯架旁。”
两人绕到藏典阁西侧，果然见一名身着武当弟子服的青年，正提着油壶，为廊下的宫灯添油。青年身材瘦小，神色木讷，添油时动作缓慢，偶尔会抬头望向玄铁门，眼神中却没什么异样，看起来与寻常弟子并无不同。
“看起来挺正常的。”秦浩不知何时从暗处走了出来，他也换上了武当弟子服，还故意抹了点灰在脸上，装作巡逻弟子的模样，“我刚才在远处看了他半个时辰，他除了添油，就是站在灯架旁发呆，没靠近过玄铁门，也没与其他人接触。”
“别放松警惕，再等等看。”慧能示意两人躲到旁边的松树后，继续观察。半个时辰后，李默添完最后一盏宫灯，提着油壶，朝着藏典阁后的杂物房走去。刚走到杂物房门口，他突然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人后，从怀中掏出一枚小小的黑色令牌，快速在令牌上按了一下，令牌上闪过一丝微弱的邪光，随即又恢复如常。
“有问题！”慧能眼中一凝，刚要上前，却见李默将令牌藏回怀中，推门走进杂物房，很快又提着一个空油壶走了出来，神色依旧木讷，朝着自己的住处走去，仿佛刚才的举动从未发生过。
“那令牌，与蝎无命的东皇令牌很像！”秦浩压低声音，语气激动，“没想到真的是他！咱们现在就去把他抓起来，审一审，说不定就能问出他是不是暗棋！”
“别急。”慧能拉住他，“他刚才只是按了一下令牌，没传递消息，也没做其他坏事，现在抓他，他肯定不会承认，还会打草惊蛇，让另外两个有嫌疑的人警惕。咱们先跟着他，看看他接下来还有什么动作。”
三人悄悄跟在李默身后，看着他回到自己的住处——那是一间位于武当山北侧的小木屋，周围住的都是普通弟子。李默走进木屋后，便关上门，再也没出来。慧能三人躲在木屋外的松树后，守了一个时辰，屋内始终没什么动静，只有灯光一直亮着。
“他不会是发现咱们了吧？”秦浩有些不耐烦，“要不咱们闯进去，搜一搜他的木屋，看看有没有其他证据？”
“再等等，若是他真的是暗棋，玄幽肯定会联系他，咱们只要守在这里，肯定能等到动静。”慧能刚说完，便见远处走来一名身着黑衣的男子，男子戴着斗笠，遮住了面容，脚步轻快，朝着李默的木屋走去。走到木屋门口，男子轻轻敲了敲门，节奏是“两长一短”。
李默立刻打开门，将男子迎了进去，随即又关上了门。慧能三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兴奋——终于等到了！慧能示意两人绕到木屋两侧，堵住窗户，自己则守在门口，等屋内的人出来时，再一举擒获。
屋内很快传来低低的交谈声，声音太小，听不清具体内容，只能隐约听到“三日后”“钥匙”“引开守卫”等字眼。半个时辰后，黑衣男子打开门，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人后，便朝着武当山后的黑松林方向走去。李默则站在门口，目送男子离开，随即关上门，吹灭了屋内的灯光。
“追！”慧能低喝一声，率先朝着黑衣男子的方向追去，林惊尘与秦浩紧随其后。黑衣男子显然很熟悉武当山的路线，专挑偏僻的小路走，很快便来到武当山后的黑松林。黑松林内树木茂密，夜色中，隐约能看到数十道黑影在林间穿梭，还有人在布置陷阱，显然是在为三日后的动手做准备。
黑衣男子走进黑松林深处，朝着一道身着玄色长袍的身影躬身行礼：“大人，李默那边已安排妥当，三日后子时，他会以‘添油’为由，引开藏典阁西侧的守卫，还会想办法拿到玄铁门的钥匙。”
那道玄色身影缓缓转身，正是柳沧澜。他手中握着东皇令，左眼角的月牙形疤痕在月光下格外醒目，眼中满是满意：“做得好。告诉李默，事成之后，我会给他解药，让他摆脱‘腐骨咒’的控制。另外，让弟子们加快布置，把‘断魂毒’涂在陷阱上，再在松林外布下‘迷魂阵’，若是有正道弟子闯进来，就别让他们活着出去。”
“是！”黑衣男子领命而去，转身时，正好看到躲在松树后的慧能三人，顿时大惊失色，“大人，有奸细！”
柳沧澜猛地抬头，目光如刀般扫向慧能三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没想到你们竟会跟踪到这里，倒是省了我不少事！既然来了，就别想走了，正好，用你们的性命，为三日后的聚邪阵，祭阵！”
话音刚落，数十名东皇弟子与断魂谷弟子便从林间冲出，手持兵器，朝着慧能三人扑来。断魂谷弟子还从怀中掏出毒针，朝着三人射去，毒针上涂着断魂毒，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绿光。
“小心毒针！”慧能立刻拔出守心剑，金青灵光暴涨，剑气如屏障般展开，将袭来的毒针尽数击落。林惊尘也抽出长剑，武当剑法灵动飘逸，直刺为首的东皇弟子；秦浩则祭出烈焰掌，熊熊烈火包裹着掌风，拍向冲在最前面的断魂谷弟子，瞬间将对方的衣服点燃，逼得对方连连后退。
柳沧澜握着东皇令，缓缓走上前，眼中满是嘲讽：“慧能，上次在落霞岭让你跑了，这次，你可没那么幸运了！今日，我就先斩了你，再去拿青铜古镜与东皇骨匣，让东皇大人提前复活！”
说着，柳沧澜挥动东皇令，黑色邪劲如潮水般涌来，直取慧能心口。慧能不敢大意，运转全身真气，守心剑金青灵光汇聚成一道丈许长的剑影，与黑色邪劲碰撞在一起，“砰”的一声，震得周围的树木都剧烈摇晃，落叶纷飞。
“你的守心剑理，倒是有点意思，可惜，还是太弱了！”柳沧澜冷笑一声，再次挥动东皇令，黑色邪劲中竟夹杂着一股诡异的吸力，试图将慧能的真气吸走。慧能只觉体内真气躁动，守心剑的灵光也黯淡了几分，连忙运转“守心剑理”，将真气牢牢锁住，不让邪劲得逞。
林惊尘见状，立刻挥剑上前，与慧能并肩作战，长剑与守心剑配合，一柔一刚，剑气交织，将黑色邪劲层层压制。秦浩也趁机绕到柳沧澜身后，烈焰掌全力施展，拍向柳沧澜的后背。可柳沧澜的反应极快，侧身避开，东皇令反手一挥，黑色邪劲直刺秦浩的胸口，秦浩躲闪不及，被邪劲击中，倒飞出去，重重撞在一棵松树上，口中喷出一口鲜血。
“秦浩！”慧能心中一急，攻势也乱了几分。柳沧澜抓住机会，东皇令再次挥出，黑色邪劲直刺慧能的肩头，慧能虽及时侧身，却仍被邪劲划伤，鲜血瞬间染红了弟子服。
“慧能，别管我，咱们先撤！”秦浩挣扎着站起身，捂着胸口，神色苍白，“这里有数十名敌人，还有柳沧澜，咱们打不过，再待下去，只会被他们擒住！”
慧能也知道，此时不宜久战，柳沧澜功力深厚，再加上数十名敌人，他们三人根本不是对手。他看了眼柳沧澜，又看了看林间布置的陷阱与迷魂阵，心中已有了盘算：“好，咱们撤！惊尘，你扶着秦浩，我来断后，记住，出去后立刻去紫霄宫，把这里的情况告诉林伯父，让他提前做好准备！”
林惊尘点头，立刻扶起秦浩，朝着黑松林外跑去。慧能握紧守心剑，金青灵光暴涨，剑峰划出一道弧线，将袭来的敌人逼退，随即转身，朝着林惊尘与秦浩的方向追去。柳沧澜见状，冷哼一声，带着弟子们紧紧追赶，口中还高声喊道：“别让他们跑了！抓住慧能，赏东皇令一枚，还能免除十年的任务！”
慧能三人沿着来时的路线，拼命朝着紫霄宫的方向跑去。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毒针与邪劲不断袭来，慧能一边抵挡，一边催促两人加快速度。就在三人即将冲出黑松林时，前方突然出现一道黑色气墙，正是柳沧澜布置的迷魂阵，气墙之上，还泛着诡异的绿光，显然涂了断魂毒。
“不好，是迷魂阵！”林惊尘脸色一变，“这阵法能让人产生幻觉，还会吸入毒瘴，咱们若是闯进去，肯定会被困住！”
慧能看着身后越来越近的追兵，又看了看前方的迷魂阵，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没时间绕路了！惊尘，你带着秦浩，跟在我身后，我用守心剑的灵光为你们开路，咱们一起闯过去！”
说着，慧能猛地催动全身真气，守心剑金青灵光汇聚成一道光柱，直刺迷魂阵的气墙。“砰”的一声，气墙被光柱劈开一道缺口，毒瘴与绿光纷纷退散。慧能立刻喊道：“快！”
林惊尘扶着秦浩，立刻跟着慧能冲进缺口。柳沧澜追到阵前，看着三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眼中消失在夜色中，眼中满是怒色，却也没再追——迷魂阵被劈开一道缺口，需要重新布置，而且他也担心，再追下去会遇到武当的大部队，反而得不偿失。
“通知下去，立刻修复迷魂阵，再加强黑松林的守卫，绝不能让任何正道弟子再闯进来！”柳沧澜厉声下令，“另外，让李默加快行动，明日务必拿到玄铁门的钥匙，三日后的动手，绝不能出任何差错！”
弟子们齐声应下，立刻忙碌起来。黑松林内，邪劲与毒瘴交织，陷阱与阵法林立，透着几分狰狞，预示着三日后的武当山，一场恶战已不可避免。
而此时，慧能三人已回到紫霄宫，林啸天与各位掌门正焦急地等候在大殿内。见三人浑身是伤，神色苍白，林啸天立刻上前，扶住秦浩，语气急切：“怎么回事？你们遇到玄幽了？”
慧能喘息着，将在黑松林看到的情况——数十名敌人布置陷阱、迷魂阵，柳沧澜与李默勾结，三日后子时动手，还有秦浩受伤的事，一一禀报。各位掌门听完，神色都愈发凝重。
青城派掌门怒拍案几：“好个柳沧澜，好个李默！明日我就去把李默抓起来，再带弟子去黑松林，把那些邪祟一网打尽！”
“不可。”林啸天摇头，“黑松林已布下迷魂阵与陷阱，还有断魂毒，咱们若是贸然前去，只会伤亡惨重。而且李默现在还有用，咱们可以假装没发现他，等三日后他动手时，再将他与柳沧澜一并擒获，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慧能点头赞同：“林伯父说得是。秦浩的伤需要立刻医治，清瑶，你快带秦浩去疗伤室，用最好的金疮药与解毒丹，一定要让他尽快好起来。另外，咱们得重新调整计划——三日子时，柳沧澜会让李默引开西侧守卫，咱们可以将计就计，在西侧布置埋伏，等李默动手时，先将他擒获；再在藏典阁地下密室旁，多安排些高手，等柳沧澜进入密室，激活聚邪阵时，再突然动手，毁掉阵眼，阻止他拿到东皇骨匣。”
“好，就按慧能说的做！”林啸天立刻下令，“今日夜里，各门派弟子都好好休息，养精蓄锐；明日一早，咱们再细化计划，分配好各门派的任务，三日后，定要让柳沧澜与东皇余孽，有来无回！”
大殿内，各位掌门纷纷点头，眼中满是坚定。秦浩被苏清瑶扶着，去了疗伤室；慧能则坐在殿内的石凳上，看着窗外的夜色，握紧了手中的守心剑。剑身上的金青灵光微微闪烁，仿佛也在为三日后的恶战，积蓄力量。
武当山的夜，依旧静谧，可每个人都知道，这份静谧只是暂时的。三日后的子时，当藏典阁的钟声响起时，一场关乎江湖命运的厮杀，便会准时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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