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白玥叫人用刑,陈肆便交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送往定西的粮食根本没到定西地界,在阳叶城便被高价卖给丹戎商人,只留下几袋放在车表层,其余全部以砂石填充。
左右定西负责收粮的账房已经打点完毕,只要重量够,谁管那袋子里装的是粮还是土。
“陛下,微臣治下不严,导致手下犯下如此大错,求陛下开恩。”陈肆跪在地上,不停磕头。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推卸责任。”
白玥气急,一脚踹在陈肆肩上,还觉得不够解气,拔出宝剑,直直劈来。
长剑被人握住,血气扑面而来,御书房内瞬间安静下来。
鲜血顺着长剑滴落,很快消失在厚厚的地毯中,白玥看着握住剑刃的手,不悦地眯了眯眼:“丞相这是要保他?”
“陛下。”沈澄握住剑,脸色因失血而发白,颤抖着唇道;“陈肆有罪,当移交刑部,按照律法治罪。”
陈肆该死,但应当由律法决定,而非用私刑处置。
“陈肆贪墨军饷,罪大恶极,按律当斩。”白玥丢下长剑,“此案交由锦衣卫指挥使顾夜清彻查到底,朕亲自监督,凡参与者皆需受审,按律严惩,以儆效尤!”
“沈爱卿,朕命你无论如何,追回发往定西的诏书,举国之力,驰援定西。”
白玥走到案后,从锦盒中拿出一块令牌递给沈澄:“执此令者,可无视禁令,于皇城畅行,爱卿拿上吧。”
“臣遵旨。”
沈澄从袖中掏出手帕,潦草地包扎好伤口,不顾形象一路跑回马车旁,跳上车,催着车夫出城,赶往最近的鸽驿。
“大人莫急,微臣这便向其他驿站送出消息,无论何时遇到信使,务必将其拦截。”
“多谢。”
一群信鸽飞向泛着鱼肚白的天边,紧绷了一晚上的神经终于得到片刻松懈,沈澄松了口气,后知后觉掌心发疼。
白玥忙着处理定西之事,竺赫和蔚隅也没闲着,蔚隅没有用竺赫准备好的借口,反而率先发难,以白玥无故命西南王发兵侵扰南盛,南盛为自救不得不采取反攻为由,与胤国开战。
“小师弟啊,你这借口找的,太不厚道了。”
洛燎躺在葡萄架下的摇椅上,摇着扇子品茶,好不惬意。
天地良心,他分明什么都没干,甚至连所谓的发兵诏书都没收到过,不过是跑到蔚隅的地盘上喝茶而已,莫名其妙就成了蔚隅开战的理由。
“早告诉过你,我的茶,不是那么好喝的。”
蔚隅拿掉盖在脸上的话本,睨了洛燎一眼,佯装惊讶:“你竟然没有打算即刻进京?”
“进京?进什么京?”洛燎打着哈欠翻了个身,懒懒道:“盛帝英明神武,用兵如神,本世子身受重伤,动弹不得,昏迷不醒不省人事……”
“你是醉得不省人事吧?”
蔚隅将书拍在洛燎脸上,这家伙来到南盛后日日借酒消愁,醉生梦死,也不知道消个什么愁。
当然,蔚隅并不觉得他有什么愁,无非是白吃白喝的借口罢了。
“小师弟你不厚道啊,师兄养了你这么多年,如今为情所伤喝了你几坛酒而已,你竟然这样说师兄。”洛燎抬手,用手背捂脸,一副被伤透的样子,“师兄好伤心好难过。”
“收起你的难过伤心。”蔚隅翻了个白眼,正色道:“你现在不应该在我面前哭诉你的情伤,而应该拖着病体去上京请罪,顺便让你的小情郎心疼心疼你。”
“你以为谁都像你的小情郎那般知冷知热?”说起这个,洛燎更悲伤了,“他的心是铁做的,他就是块捂不热的石头。”
“世子当初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勇气呢?”蔚隅嘲讽道。
“撞了,这不撞的头破血流了。”洛燎苦涩一笑,转移话题,“你与竺赫也有一年多没见了吧,怎么,一点都不想他?”
“瞎说,分明只有半年而已。”
蔚隅翻了个白眼,他和洛燎这个爱而不得的浪子可不一样,他虽未与竺赫天天见面,但常有书信往来。
“你说实话。”洛燎侧过身,“他日若你与竺赫都打到了上京,这天下,你争是不争?”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蔚隅不答反问。
“以你我的关系,小师弟你定不会说假话的。”洛燎扯了颗葡萄塞进嘴里,双手搭在脑后,“让我猜猜,你不但不会争,而且还会将南盛拱手相让。”
“在你眼中,我就是这般为私情不顾一切之人?”
“我们相处十多年,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
蔚隅沉默,蔚隅转身,留给洛燎一个孤傲的背影。
“若我猜的不错,定西和胤京闹到今天这个地步,背后定然有你的手笔。”
“那又如何呢?”蔚隅转过身,没有一丝没识破的懊恼,“确实有我的手笔,但押运官倒卖军饷一事由来已久,胤帝未能觉察,难不成也是我的错?”
发现胤国有人倒卖军饷,是个意外。
他本来是想派人悄悄劫了这批粮食,占为己有的,但他的人跟到阳叶城,发现押运官私下与丹戎来往,便没敢轻举妄动,而是继续暗中跟踪。
他只是将这个情况“不小心”透露给竺赫而已,若江宿不向竺赫求援,纵然竺赫知晓也只能干着急,不能有任何动作。
所以究其原因,还是胤国内部的问题。
定西要粮不是一天两天了,白玥若及时派人核实情况,而非只听一面之词便下了结论,定西何至于被迫向北昭求援,又何至于叛变?
“江氏被白玥控制,江宿投鼠忌器不敢反叛,但不代表他的下属不会。”蔚隅拈起一块茶糕咬了一口,眯着眼睛笑得像只小狐狸:“狄勉在定西经营多年,颇有威望,定西将领不会忤逆他的决定,但江宿不同,他在定西根基不稳,狄勉旧部完全可以绕开他自行做主。”
所以白玥想用江氏要挟定西出兵,本就是痴心妄想。
“北昭、南盛结盟,定西叛变,西南中立,东边还有个悯国上蹿下跳。”洛燎摇着椅子,望着天喟叹道:“胤国如今,是四面楚歌了。”
谁能想到,不过三年而已,曾经强大的胤朝会变成这样分崩离析的局面,当真可悲,亦可叹。
喜欢冬日喧请大家收藏:(m.motanshuwu.com)冬日喧墨坛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