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车颠簸着驶过最后一道冻土坡,林澈眼角余光扫过副驾屏,卫星云图上,某处坐标正泛起微弱的暖黄涟漪,指战系统无声弹出一行小字:“检测到地脉谐振源:坐标x,Y,强度+3700%”。
一股燥热顺着林澈的脚底板直冲头顶,那不是烫,更像是一种活物的搏动。
三千里外,小岗村晒谷场。
小木的手掌此刻正死死按在烂泥地里,掌心下不是冰凉的冻土,而是一块烧红的烙铁。
他没有缩手,反而把整个上半身的重量都压了上去。
不需要尺子,也不需要复杂的灵力回路图。
那种感觉很怪,就像是吃饭拿筷子,走路迈左脚一样自然。
小木脑子里什么都没想,身体却自己动了起来。
右手五指深深抠进泥浆,狠狠一划,留下了五道深可见骨的指印;左手抓着木枪的枪尾,在这五道指印的交汇处重重一点。
“哒。”
一声轻响,仿佛要把地面敲碎。
最后一记指印落下,整片晒谷场的泥地突然像水波一样荡开。
原本那几条用泥巴搓出来的粗糙线条,在这一刻竟开始自行流淌、延伸。
那些泥浆仿佛有了生命,顺着地脉的纹理疯长,眨眼间就填补了阵图中所有的断点和瑕疵。
小木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那双沾满泥巴的小手。
他明白了。
根本不需要什么图纸,这片土地早就记住了。
老一辈人在这儿流过的汗、洒过的血,已经把“守护”这两个字刻进了每一寸泥土里。
只要有人肯伸手去摸,这股劲儿就能连上。
“都别愣着!”小木猛地回头,冲着身后那群看傻了的孩子吼了一嗓子,“别用泥条了!用手!把手按进去!”
几十双稚嫩的手掌没有任何犹豫,噼里啪啦地拍在地上。
金色的纹路顺着那一双双小手炸开,不再是规矩的几何图形,而是一大片乱七八糟,却又紧密相连的手印。
这一夜,从漠北到江南,十二个边境核心村落的地下防御网,全部被这种毫无章法的“手绘版”战阵强行覆盖。
深渊边缘,六十公里处。
“滋啦——”
指战系统的屏幕毫无征兆地黑了下去,紧接着是整辆战车内部电路的一阵爆鸣。
引擎声戛然而止,那个巨大的钢铁棺椁在惯性作用下往前滑行了十几米,在一阵刺耳的摩擦声中死火。
林澈眉头一皱,在那块黑掉的仪表盘上拍了两下,没反应。
他一把推开车门跳下,直接钻进战车的底盘下方。
那里是能源传输的核心管道,平日里流淌的是高纯度的灵液,但此刻,他拧开检修盖板的手却顿住了。
没有灵液。
管道里塞满了泥。
那是之前途经村落时,那些百姓扔进货箱里的东西,在行驶过程中融化渗透,最终堵死了灵能喷嘴。
林澈伸手抠出一坨烂泥,眉头锁得更紧了。
这是致命的故障。
这辆车的设计初衷是靠灵能驱动,这种粗糙的乡土杂质是最大的毒药。
他刚要伸手去拽工具箱里的高压清洗枪,手指却触碰到了一张混在泥里的纸片。
纸片已经被泡得发软,上面的字迹却依然清晰,那是用铅笔重重描过的痕迹:
“别修。泥土比电线记得更牢。”
林澈的手僵在半空。
他盯着那团黑乎乎的烂泥,鼻尖萦绕着一股发酵的土腥味。
那是庄稼地的味道,是这片大地上最不值钱,却又最厚重的东西。
兵神的战车,为什么要怕土?
“啪。”
他合上了工具箱。
林澈抓起一把铁锹,没有清理管道,反而转身走向路边的土坡。
他像个疯子一样,疯狂地铲起那些带着冰碴的冻土,一铲接一铲地糊在战车的感应装甲上,甚至直接将泥浆灌入了外露的散热口。
几分钟后,那辆原本泛着金属光泽的战车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土疙瘩。
林澈忽然感到左手腕内侧一阵灼热,那是十年前小木按在他掌心的泥印位置,此刻正隔着作战服微微发烫。
林澈扔掉铁锹,翻身钻进驾驶舱,那双沾满泥浆的手重重砸在重启键上。
“嗡——”
没有电流声,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沉闷如心跳的巨响。
仪表盘重新亮起,但显示的不再是蓝色的灵能数据,而是一行在那块老旧水表盘上疯狂跳动的暗红字样:
【能源类型强制变更】
【正在接收地脉回响……】
【当前供能:十三亿次心跳共振。】
战车轰然震动,四个巨大的负重轮碾碎了冻土。
它不再需要精细的灵力来推动,它现在就像一颗在血管里奔涌的红细胞,被这片大地的心跳泵动着,向着那片黑色的病灶发起了冲锋。
战备指挥中心。
楚嫣然死死盯着卫星传回的最后一段画面。
那辆土疙瘩一样的战车已经冲进了黑雾的核心区。
“他在干什么?为什么不开火?”副官急得声音都在抖,“射程早就够了!那个距离,重炮可以直接轰击深渊之眼!”
画面里,战车停下了。
它既没有开炮,也没有变形成战斗姿态。
那个巨大的后挂货箱缓缓打开,像是巨兽张开了嘴。
并没有什么毁天灭地的光束射出。
漂浮起来的,是那些破铜烂铁。
十万件甚至百万件铁器,在深渊那足以撕碎钢铁的重压下,竟然没有崩解。
它们违背了物理规则,静静地悬浮在半空,铺满了整片天空。
一口黑漆漆的炒锅,锅底轻轻震动了一下。
“当。”
声音很轻。
紧接着是一枚生锈的铃铛。
“叮。”
然后是一把锄头磕碰在另一把铲子上。
这些声音并不整齐,甚至有些嘈杂。
它们有的急促,有的舒缓,有的清脆,有的沉闷。
它们保留着原本主人的节奏:那是老农锄地的节奏,是厨师颠勺的节奏,是放学的铃声,是拐杖敲击地面的笃笃声。
楚嫣然的瞳孔猛地收缩。
“把所有攻击指令全部撤回。”她突然开口,声音冷静得可怕,“全军静默,只保留音频接收频道。”
“队长?”
“这不是进攻。”楚嫣然指着屏幕上那些微微震颤的铁器,眼眶瞬间红了,“这是宣告。他在告诉那个东西,这地方有人住了,不仅有人,还有生活。”
就在这一秒,全球所有的灵力监测站和收音设备,同时捕捉到了一段极其诡异却又宏大的声波。
那是无数细微的、琐碎的生活声响汇聚在一起,形成的一声长长的、连绵不绝的轰鸣。
就像是这块大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后方营地,苏清月面前的数据瀑布正在疯狂刷屏。
“深渊核心波动异常!”助手惊呼,“噬灵体的能量结构正在……正在自我纠结?它好像不知道该吞噬哪一部分!”
苏清月飞快地调取了十年前的一份绝密档案——“静默响应”。
“频率反了。”她看着屏幕上那两条截然相反的波形图,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撰写着那份将会改变人类战争史的报告。
当年,人类为了躲避噬灵体,选择的是像老鼠一样静默、藏匿灵力。
而现在,林澈做的是“主动同频干扰”。
“它无法理解这些没有灵力却充满信息的震动。”苏清月在报告的结尾处重重敲下回车键,并将其加密发送至林澈的终端,“我们不是在跟它打架,我们是在改写它的存在逻辑。它想吃灵力,我们就喂它烟火气。”
发送完毕,她在备注栏里加了一行只有林澈能看到的小字:
“你那个不着调的师娘留下的,从来都不是什么毁灭世界的力量。她留下的是让普通人敢指着神明的鼻子说‘我来’的胆子。”
深渊边缘。
林澈站在战车的车顶,面前是一堵连接天地的黑色雾墙。
那股黑雾正在剧烈翻涌,像是遇到了什么极其厌恶的东西,想要吞噬,却又无从下口。
手腕上的指战系统开始疯狂闪烁红光,最终任务面板弹了出来,占据了林澈的全部视野。
林澈看着面板上的倒计时,面无表情地抬起另一只手,抓住了那个代表着最高科技结晶的腕表。
“咔哒。”
表带断裂。
他连看都没看一眼,随手将那个还在疯狂报警的系统,像扔垃圾一样扔进了面前翻涌的黑雾里。
下一秒,战车货箱的最深处,最后一块不起眼的“废铁”飞了出来。
那是一杆木枪。
枪杆上的泥痕在强风中片片剥落,露出了底层那行刻得歪歪扭扭的字迹。
不再是之前那句带着命令口吻的“接着”,而是四个稚嫩却透着股狠劲的大字:
“我们来了。”
林澈握住枪杆,转身。
在他身后的地平线上,原本漆黑一片的荒原此刻竟亮如白昼。
那是无数个微弱的光点,正从一个个被遗忘的村庄、废弃的矿井、偏远的渔港升起。
他看见了人。
不是身穿战甲的武者,也不是全副武装的士兵。
是手里拿着锅铲的胖子,是拄着拐杖的老头,是摇着校铃的孩子。
他们没有人奔跑,也没有人呐喊。
他们只是排成了一道横跨东西的散兵线,一步一步,稳稳地向前走着。
每一步落下,大地都会响起一声沉稳的闷响。
千万人的脚步声汇聚在一起,竟然盖过了深渊的咆哮。
林澈笑了。
这是他十年来第一次笑,笑得有些生硬,却比这世上所有的刀光都要锋利。
他将那杆木枪重重顿在脚下的战车顶盖上。
而那个被他扔进黑雾的指战系统,在坠落的最后瞬间,屏幕猛地闪烁了一下。
那行原本红色的倒计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行并不属于程序的乱码:
【指令来源变更:无需确认。】
【命令已由泥手写下。】
系统坠入无尽的黑暗深处,转瞬即逝。
预想中的爆炸并没有发生。
那片足以吞噬万物的黑雾,在吞下那块腕表后,竟然像是被腕表玻璃碎裂时,映出的一行泥手写的字「接着」给噎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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