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斩断青丝缠上她剑穗那刻，她挥剑削落更多发丝。
“不够……”剑锋挑开他衣带，“我要你三千烦恼丝尽断。”
厉容殇听见剪刀绞断发丝声音。
乌黑长发落满经卷，像泼洒的浓墨。他拈起一缕缠绕在她剑穗上，指尖划过冰冷金属。
“结发为证。”他嗓音沙哑。
烨翎琳突然挥剑。
寒光闪过，他鬓边又落下几绺碎发。剑锋擦过耳际削断束发银环，清脆撞击声在禅房回荡。
“这点怎么够？”她反手用剑尖挑开他僧袍衣带，“我要你三千烦恼丝……尽数斩断。”
僧袍滑落露出脊背，那些新旧伤痕在烛光下格外清晰。最醒目的是心口处同生契，朱砂咒印随呼吸明灭。
厉容殇握住剑刃往自己方向带，血珠顺指缝滴在断发上。
“早在你喂我饮毒血时……”他逼近她，“烦恼根就种下了。”
窗外传来武僧脚步声。
烨翎琳剑锋微颤，在他锁骨划出血线。他却低笑着将脖颈往剑上送，喉结擦过冰冷锋刃。
“怕了？”她眯起眼，“你的同门正在外面。”
厉容殇突然扯开衣襟，露出腰间狰狞伤口。那是三日前为她挡箭留下的，箭镞淬过剧毒。
“比起这个……”他引她手指触摸溃烂皮肉，“你当年心口那一剑更疼。”
记忆汹涌而来。她想起雪夜里他徒手握住刺向她心窝的利刃，佛血染红袈裟。
“假慈悲。”她抽回手，“真在乎我死活，怎么会让我独自面对追杀？”
烛火噼啪炸响。
厉容殇眼底翻起血色，突然掐住她手腕按向自己心口。同生契灼烫如烙铁，烫得她指尖发颤。
“那日我若出手……”他呼吸粗重，“你永远解不开身上咒枷。”
剑穗上缠绕的青丝突然无风自燃。
蓝色火焰跳跃着吞噬发丝，焦糊味弥漫禅房。烨翎琳盯着那簇火苗，想起很多年前他跪在佛前立誓的模样。
“现在呢？”她剑尖抵住他脐下三寸，“还信你的佛吗？”
厉容殇握住剑身往深处送。
皮肉撕裂声里，他俯身咬住她耳垂：“我如今……只信你。”
禅房门轰然洞开。
数十武僧持棍而立，为首的戒律院长老怒目圆睁：“孽障！竟在佛前……”
话音戛然而止。
众人惊骇注视下，厉容殇徒手折断剑锋。他抓着半截断剑划向头顶，剩余发丝纷纷扬扬落下。
“现在……”他踩着满地断发走向武僧，“谁还要超度我？”
烨翎琳突然纵声长笑。
她拾起地上一缕断发系在腕间，染血指尖点向他心口同生契。
“恭喜大师……”眼中水光潋滟，“终于六根清净了。”
武僧们步步紧逼。
厉容殇反手抽出墙上戒刀，刀身映出他猩红瞳孔。当年持戒律的手如今紧握凶器，僧袍下肌肉偾张如修罗。
“让我猜猜……”烨翎琳贴在他后背轻笑，“你第一刀会劈向谁？”
戒律长老举起禅杖：“列阵！”
棍影如林笼罩禅房。厉容殇挥刀刹那，她却突然旋身挡在他面前。
“看清楚——”她迎着棍风展开双臂，“是你们逼佛成魔。”
棍棒停在半空。
武僧们震惊地发现她心口浮现同样咒印——同生契不知何时已种进两人魂魄。
“不可能……”长老踉跄后退，“这等邪术……”
厉容殇刀锋转向自己左臂。
皮肉翻卷处，她腕间立刻出现相同伤口。鲜血顺着剑穗滴落，与断发纠缠成暗红结扣。
“还要继续吗？”他舔过刀尖血渍，“下次就是心脉。”
月光突然穿透窗棂。
烨翎琳在清辉里看见他彻底妖化的侧脸。佛骨尽碎，魔相初成，唯有看她的眼神与三百年前雪夜别无二致。
“值得吗？”她轻声问，“百年修行毁于一旦。”
厉容震捏碎掌中佛珠。
檀木粉末从指缝簌簌落下，混着血水染红经卷。窗外惊雷炸响，暴雨倾泻如注。
“我最后说一次……”他扯过她手腕按向自己破碎丹田，“要渡劫，一起渡。”
武僧们在雨声中溃散。
禅房只剩两人在血泊中对峙，断发与剑穗缠绕成解不开的死结。她忽然咬破指尖，在他心口同生契旁又添一道血咒。
“记住……”咒文没入皮肉时轻笑，“这是你欠我的合卺酒。”
黎明时分，厉容殇抱着昏迷的她踏出寺庙。
守门武僧不敢阻拦，眼睁睁看他踩着积水走向红尘。昨夜断发被雨水冲进溪流，像无数黑色小鱼游向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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