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二年,八月末。
并州,雁门郡。
秋风吹过长城,卷起漫天黄沙。
远处的阴山山脉在灰蒙蒙的天色中若隐若现,如同匍匐的巨兽。
马邑城头,吕布按剑而立,猩红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他望着北方草原的方向,眼中寒光闪烁。
“来了多少?”他问,声音冷得像塞外的寒风。
身旁的张辽沉声道:“探马回报,匈奴左贤王部,骑兵约八千,分三路南下。一路掠武州,一路寇平城,主力约五千,正朝马邑而来。”
“五千?”吕布嗤笑,“区区五千胡骑,也敢犯我疆界?当某家是泥捏的不成!”
张辽劝道:“温侯,匈奴人擅骑射,来去如风。我军虽精锐,然兵力分散——雁门郡兵仅三千,云中、定襄各两千。若正面硬撼,恐难全胜。”
“那依文远之见,该如何?”吕布转头看他。
张辽走到城垛前,指着北方地形:“匈奴人南下,必经白道川。此处地势狭窄,两侧山丘,利于伏击。
温侯可率主力正面迎敌,末将率一千精骑,绕道侧翼,待其半渡而击,可获全胜。”
吕布眯起眼睛,想了想,抚掌道:“好计!文远不愧是智将。就这么办!”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某家要亲自率军正面迎敌。让高顺守城。”
张辽一愣:“温侯,您乃一军主帅,坐镇中军即可,何必亲临锋镝?”
“某家不亲自上阵,那些匈奴崽子怎知厉害?”吕布豪气干云,“文远不必多言,速去准备。明日出发,迎击胡虏!”
“是!”张辽知道劝不住,只得领命。
吕布望着北方,嘴角勾起一抹狞笑。
自官渡之战后,他被朝廷封为前将军,持节,镇守并州。
名义上是升官了,实则被限制在并州这苦寒之地,不能参与中原争霸。
他心里憋着一股火。
曹操那阉宦之后,占了冀州、青州,权势日盛。他吕布却要在并州吃沙子,打匈奴!
凭什么?
就因为他吕布是并州人?就因为他曾认董卓为父?
“曹孟德……”吕布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眼中闪过戾气,“等着吧。等某家扫平北疆,练就精兵,再与你一较高下!”
他转身下城,铠甲铿锵。
……
马邑校场,三千并州铁骑集结完毕。
这些士兵多是吕布从洛阳带来的旧部,或是并州本地招募的悍卒,个个身经百战,彪悍勇猛。
他们骑着并州骏马,手持长矛环刀,眼神凶狠,如同饿狼。
吕布骑赤兔马,持方天画戟,立于阵前。暗金铠甲在秋阳下闪着冷光,猩红披风如血。
“儿郎们!”他声如洪钟,“匈奴崽子犯我边境,掠我百姓,该当如何?!”
“杀!杀!杀!”三千骑兵齐声怒吼,声震云霄。
“好!”吕布方天画戟前指,“随某家北上,杀胡立功!斩首一级,赏钱一千!斩首十级,升官一级!”
“吼!温侯神威!万胜!”
士气高昂到顶点。
张辽率一千骑兵从侧门悄然出城,绕道向东。
吕布则率主力,大张旗鼓,出北门,直奔白道川。
马蹄隆隆,尘土飞扬。并州铁骑如黑色洪流,涌向北方。
……
白道川,距马邑百里。
这里是阴山南麓的一处谷地,南北狭长,东西两侧是起伏的山丘。
一条小河从谷中流过,此时正值秋季,水浅滩多,正是渡河的好地方。
匈奴主力五千骑兵,在左贤王呼厨泉的率领下,正沿着河谷南下。
呼厨泉四十来岁,满脸横肉,头戴貂帽,身披皮甲,腰间挂着弯刀。
他是匈奴单于於夫罗的弟弟,勇猛善战,但贪财好杀。
“大王,”一个千夫长策马靠近,“前面就是白道川。过了这里,再往南百里,就是马邑。听说马邑富庶,钱粮女子无数。”
呼厨泉舔了舔嘴唇:“汉人的城池,都是肥羊。去年冬天雪大,草原牲畜冻死不少。
这次南下,要多抢些粮食、布匹,还有女人。儿郎们今年冬天,就靠这些过活了。”
“可是……”千夫长犹豫,“听说马邑守将是吕布,那个‘飞将’,很厉害。”
“吕布?”呼厨泉嗤笑,“再厉害也是一个人。咱们有五千骑兵,怕什么?汉人只会守城,不敢野战。等咱们抢够了,他们才敢出来。”
他挥鞭指向南方:“传令,加速前进!天黑前渡过白道川,明日一早,兵临马邑!”
“是!”
匈奴骑兵呼啸着冲入河谷。
河面不宽,但水流湍急。前锋数百骑试探着渡河,马蹄踏过浅滩,溅起朵朵水花。
一切顺利。
呼厨泉大笑:“汉人果然不敢来!儿郎们,渡河!”
五千骑兵如潮水般涌向河滩。
就在半数骑兵已渡到南岸,半数还在河中时,异变突生!
南岸山丘后,忽然杀声震天!一支黑甲骑兵如神兵天降,从山坡上冲杀下来!
为首一将,火红战马,暗金铠甲,方天画戟寒光闪闪,不是吕布又是谁?!
“匈奴崽子,纳命来!”吕布一声暴喝,如晴天霹雳。
赤兔马快如闪电,几个呼吸间便已冲入敌阵!方天画戟横扫,三名匈奴骑兵同时被斩落马下,鲜血喷溅!
“是吕布!吕布来了!”匈奴人惊呼,阵脚大乱。
呼厨泉又惊又怒:“不要乱!结阵!结阵!”
但已经来不及了。
并州铁骑如狼入羊群,长矛突刺,环刀劈砍,所过之处,匈奴骑兵人仰马翻。
吕布更是勇不可当,方天画戟舞成一团银光,所向披靡。
他专挑匈奴将领下手,不过片刻,已有三个千夫长死在他戟下。
“拦住他!拦住他!”呼厨泉嘶吼。
数十名匈奴勇士围上来,弯刀如雪,砍向吕布。
吕布狞笑:“蝼蚁也敢挡路?!”
画戟如龙,左劈右扫,不过数合,周围便倒下一圈尸体。他盯上了呼厨泉,纵马直冲过去。
呼厨泉吓得魂飞魄散,拔马就跑。
就在这时,北岸也响起震天喊杀声!
张辽率一千精骑,从匈奴军后方杀出!
“匈奴人,张辽在此!还不投降!”
前后夹击,匈奴军彻底崩溃。
南岸的想往北逃,北岸的想往南跑,挤在河滩上,互相践踏。
许多人慌不择路,跳入河中,被湍急的河水冲走。
“投降不杀!”张辽大喝。
一些匈奴士兵丢下兵器,跪地乞降。但更多的还在顽抗,或者试图突围。
吕布杀得性起,根本不管什么投降不投降,凡是挡路的,一律斩杀。赤兔马所过之处,尸横遍野。
张辽见状,连忙率军冲过去,高喊:“温侯!穷寇莫追!收降卒要紧!”
吕布这才稍微冷静,勒住赤兔马,画戟指天:“降者不杀!”
残存的匈奴士兵纷纷弃械投降。
这一战,匈奴五千骑兵,被斩首两千余,俘虏一千多,余者溃散。
左贤王呼厨泉在亲兵拼死护卫下,突围而逃,不知所踪。
夕阳西下,白道川已成血河。河水被染成暗红,尸体堆积如山,残破的旗帜在风中飘摇。
吕布立马河边,看着这番景象,放声大笑:“痛快!痛快!许久没杀得这般痛快了!”
张辽策马过来,身上染血,但神色平静:“温侯,此战大胜。然我军也伤亡五百余,需尽快救治伤员,收拢战马兵器。”
“文远处理便是。”吕布挥挥手,心情大好。
张辽点头,又提醒道:“温侯,此战虽胜,然匈奴主力未损。左贤王逃了,必会报复。我军需早作准备。”
“报复?”吕布冷笑,“他敢来,某家再杀他一次!传令,休整三日,然后北上,扫荡阴山南麓!
某家要打到匈奴王庭去,让那些胡虏知道,并州是谁的地盘!”
张辽心中一惊:“温侯,朝廷旨意是驱逐即可,不必深入。漠北地形复杂,补给困难,若孤军深入,恐有危险。”
“怕什么?”吕布不以为然,“匈奴新败,士气低迷,正是乘胜追击的好时机。
某家就要让朝廷看看,我吕奉先不仅能守城,还能开疆拓土!”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阴郁:“省得有些人,以为某家只会内斗,不会御外。”
张辽知道,吕布这话是指曹操,也是指朝廷那些对他有微词的大臣。
他心中叹息。温侯勇则勇矣,却不知进退。
此战虽胜,然并州兵力有限,若真深入漠北,被匈奴拖住,后方空虚,万一出事……
但看吕布心意已决,他知道劝不住,只得道:“既如此,末将请为先锋。”
“好!”吕布拍他肩膀,“文远果然知某家心意。你去准备,三日后出发。”
“是。”
张辽策马离去,组织士兵打扫战场,收押俘虏。
吕布独自站在河边,望着北方阴山,眼中野心燃烧。
他要打一场大胜仗,一场足以让天下震惊的胜仗。
让长安那个小皇帝看看,让曹操看看,让所有人都看看——
他吕布吕奉先,才是当世第一猛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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