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江湾入口。
三十艘荆州战船浩浩荡荡驶来。当中一艘楼船上,黄祖按剑而立。他年近五十,面容清瘦,眼神锐利如鹰。
“将军,前面就是锦帆贼的老巢。”副将指着江湾方向。
黄祖眯眼望去。江湾里静悄悄的,十几艘破船停在岸边,营寨里隐约可见人影晃动。
“甘宁在吗?”他问。
“探子说在。一个时辰前还看见他在营里烤鱼。”
黄祖冷笑:“倒是悠闲。传令,一字排开,堵住江湾出口。弓弩手准备,先射一轮火箭,烧了他的营寨。”
“是!”
命令传下,三十艘战船缓缓展开,如一把巨锁,锁住江湾。
就在这时,江湾里忽然冲出五艘快船!船小速度快,如五支利箭,直插官军队列!
“敌袭!”哨兵惊呼。
黄祖定睛一看,只见当头一艘船上,一个锦衣汉子手持双戟,傲立船头,脖子上铃铛叮当作响。
正是甘宁!
“好胆!”黄祖怒极反笑,“区区五条船,也敢冲阵?弓弩手,放箭!”
箭如飞蝗,射向五艘快船。但甘宁等人早有准备,船头竖起藤牌,箭矢大多被挡下。
五艘快船速度极快,转眼就冲到官军船队前。甘宁一声令下,五船同时转向,擦着官军战船的边缘掠过。
“他们要跑!”副将急道。
“跑不了。”黄祖冷哼,“传令,左右包抄!”
但命令还没传到位,异变突生!
五艘快船在擦过官军战船时,船上汉子突然抛出数十个陶罐,砸在官军船身上。陶罐碎裂,里面流出黑乎乎的液体。
“是火油!”有老兵惊呼。
紧接着,火箭射来!
“轰——”
数艘官军战船瞬间燃起大火!火借风势,迅速蔓延!
“救火!快救火!”船上乱成一团。
甘宁在船上哈哈大笑:“黄老将军,这份见面礼如何?!”
他一边笑,一边指挥快船在官军队列中穿梭。船小灵活,官军大船转动不便,竟拿他们没办法。
黄祖脸色铁青。他久经战阵,一眼就看出甘宁的战术——用快船骚扰,放火制造混乱,然后趁乱脱身。
“不要乱!”他厉声喝道,“着火的船脱离队列!其余船保持阵型!弓弩手集中射击那五条快船!”
命令下达,官军渐渐稳住阵脚。着火的五艘战船退出战斗,其余战船收缩阵型,弓弩如雨,封锁江面。
甘宁见势不妙,喝道:“撤!”
五艘快船调头就跑,往上游疾驰。
“追!”黄祖岂肯放过,“今天一定要抓住甘宁!”
二十余艘战船奋起直追。但甘宁的船实在太快,距离越拉越远。
追了约十里,前方江道忽然变窄,两侧是陡峭的山崖。
“将军,小心有诈!”副将提醒。
黄祖也看出地形险要,正要下令减速,忽听两岸传来鼓声!
“咚咚咚——”
山崖上冒出数百人影,张弓搭箭!
“中计了!”黄祖心头一沉。
箭雨倾泻而下!虽然山崖太高,箭矢到江面时力道已弱,但足够制造混乱。
与此同时,上游又冲出十余艘快船,正是老六带领的锦帆营主力!
前后夹击!
“撤!快撤!”黄祖当机立断。
但江道狭窄,战船调头不易。甘宁的快船趁机冲杀,专砍船桨、舵叶。不过片刻,就有三艘战船瘫痪在江心。
“黄老将军!”甘宁站在船头,高声喊道,“今日留你一条命,回去告诉刘表,长江不是他的澡盆子,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再敢派兵来剿,下次烧的就是他的楼船!”
说完,他一挥手,锦帆营的快船迅速退去,消失在江雾中。
黄祖站在狼藉的船头,望着甘宁远去的方向,脸色铁青,却一言不发。
这一仗,他败了。
败得憋屈,败得难堪。
三十艘战船,被烧五艘,损三艘,死伤官兵四百余。而甘宁那边,只损失了两条快船,伤亡不过数十人。
“将军……”副将小心翼翼地问,“还追吗?”
“追什么追?”黄祖咬牙,“回江夏!”
……
三日后,江夏太守府。
“废物!都是废物!”蔡瑁再次暴怒,“三十艘战船,两千精兵,打不过三百水贼?!黄老将军,您可是荆州水军宿将!”
黄祖坐在下首,面无表情:“甘宁此人,狡猾如狐,凶悍如狼。江上作战,非陆战可比。老夫轻敌了。”
“轻敌?”蔡瑁冷笑,“那现在怎么办?就任由甘宁在江上横行?”
黄祖沉默片刻,缓缓道:“有两个办法。”
“说!”
“其一,调集重兵,封锁长江各段,步步为营,压缩甘宁活动空间。但此法耗时耗力,且需数万兵力,荆州暂时拿不出来。”
“其二呢?”
“招安。”黄祖吐出两个字。
“招安?”蔡瑁瞪大眼睛,“向一个水贼低头?!”
“不是低头,是权宜之计。”黄祖道,“甘宁勇武,熟知水战,是个人才。
若能为荆州所用,可成一支水军劲旅。总比现在这样,打又打不过,防又防不住强。”
蔡瑁脸色变幻不定。他当然不愿意招安——甘宁让他丢尽脸面,他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但黄祖说得对,继续剿下去,损失更大。
“此事……需禀报主公。”蔡瑁最终道。
“老夫已经写了信。”黄祖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请蔡将军一并转呈。”
蔡瑁接过信,心中暗骂老狐狸。黄祖这是要把责任推给他——若招安成功,功劳是黄祖的;若失败,责任是他蔡瑁的。
但形势比人强,他也只能咬牙认了。
……
十日后,襄阳州牧府。
刘表看完黄祖的信,又听了蔡瑁的汇报,陷入沉思。
他年近五十,面容儒雅,三缕长须,颇有长者风范。但眼中偶尔闪过的精光,显示他并非庸碌之辈。
“甘宁……”刘表念着这个名字,“此人我早有耳闻。巴郡临江人,少有气力,好游侠。
曾为蜀郡丞,后弃官归乡,聚少年八百人,纵横长江。先投刘焉,不受重用,遂为水贼。”
他顿了顿,看向坐在下首的蒯良、蒯越兄弟:“子柔、异度,你们怎么看?”
蒯良是刘表首席谋士,沉吟道:“主公,甘宁确是一员悍将。若能收服,于荆州水军大有裨益。但此人桀骜不驯,恐难驾驭。”
蒯越接话:“兄长所言甚是。且甘宁曾投刘焉,不得志而去。今若招安,须许以高官厚禄,否则他未必肯降。”
刘表点头:“那该许何职?”
“可授裨将军,领江夏水军一部。”蒯良道,“职位不宜过高,以免老将不服;也不宜过低,以免甘宁不满。”
“嗯。”刘表又问,“谁可为使?”
堂下一时沉默。招安水贼,不是美差。成了还好,若不成,或甘宁降而复叛,使者难逃干系。
这时,一个年轻文士起身:“属下愿往。”
众人看去,是主簿伊籍。此人三十出头,口才好,常为刘表出使各方。
“机伯?”刘表有些意外,“此行凶险,甘宁乃虎狼之辈,你不怕?”
伊籍拱手:“为主公分忧,何惧之有?且籍观甘宁行事,虽为贼寇,然劫掠有度,不滥杀无辜,非寻常草莽。此去,有五成把握。”
“五成?”刘表皱眉,“太低了。”
“若许以重利,可增至七成。”伊籍道,“甘宁纵横江上,看似逍遥,实则如浮萍无根。
他亦知为贼非长久之计,只是未遇明主。主公若诚心相待,他必感念。”
刘表沉吟良久,终于点头:“好,就由机伯走一趟。授甘宁裨将军,领江夏水军司马,统兵一千。另赐金百斤,帛千匹。”
“属下领命!”
……
又过五日,竟陵江段。
甘宁坐在船头,擦拭双戟。老六在一旁汇报:“头儿,黄祖退兵了,船队都回了西陵。沿江哨探说,官军最近很安静,没什么动静。”
“安静?”甘宁冷笑,“暴风雨前的安静。刘表吃了这么大亏,不会善罢甘休。”
“那咱们……”
“等。”甘宁道,“等他出招。”
正说着,哨探来报:“头儿,下游来了一条官船,打着使者旗号,说是荆州牧派来的。”
“使者?”甘宁挑眉,“刘表要谈判?让他过来。”
不多时,一艘小船驶近。伊籍站在船头,一袭青衫,神色从容。
“来者何人?”甘宁朗声问。
“荆州牧帐下主簿伊籍,奉刘使君之命,特来拜见甘头领。”
甘宁打量伊籍几眼,忽然笑了:“刘表派个文士来,是看不起我甘兴霸?”
伊籍不卑不亢:“非也。正因看重甘头领,才派籍来。若派武将,恐生误会。”
“倒会说话。”甘宁挥手,“上船吧。”
伊籍登上甘宁的船,拱手行礼:“久闻甘头领大名,今日得见,果然英雄气概。”
“少来这套。”甘宁直截了当,“刘表让你来干什么?劝降?”
“是招安。”伊籍纠正,“刘使君惜才,知甘头领怀才不遇,故特来相请。
若头领愿归顺,可授裨将军,领江夏水军司马,统兵一千。另赐金百斤,帛千匹。”
喜欢汉祚永固:少帝刘辩逆袭录请大家收藏:(m.motanshuwu.com)汉祚永固:少帝刘辩逆袭录墨坛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