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外滩源一带梧桐掩映,文艺复兴咖啡馆的欧式拱窗内光影斑驳。
许昊的座驾并未直接停在咖啡馆门口,而是隔了一条街,隐在树荫下。
透过单向玻璃,他目光精准地捕捉到了靠窗第二个位置上的那个身影。
夏南希。
与昨晚惊鸿一瞥的狼狈不同,也不同于她原本可能的大小姐装扮。
她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紧身连衣裙,包裹出窈窕却略显紧绷的身形,腿上裹着不透肉的深色丝袜,外面套着一件米白色的风衣。
脸上戴着一副几乎遮住半张脸的复古款大墨镜,头发也精心打理过,披散下来。
她在努力伪装,降低辨识度,但那份紧张和不时望向门口的焦虑,还是透过玻璃传递了出来。
许昊嘴角牵起一抹没有温度的弧度。
他拿起手边的内部通讯器,低声吩咐:
“高杰,去请夏小姐。带她去‘云隐’会所,我在那里等她。注意,检查一下,有没有不该带的东西。”
“明白。”
黑色的轿车悄无声息地滑入车流,朝着另一个方向驶去。
约莫二十分钟后,许昊已经坐在“云隐”会所顶层一间极其私密的VIp包间内。
这里隔音绝佳,装潢雅致,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浦江景色,但窗帘半掩,光线柔和。
他面前放着一杯清水,手指间夹着一支并未点燃的烟,神情平静无波。
门被轻轻敲响,随即打开。
高杰侧身,对身后做了个“请”的手势。
夏南希走了进来,她脸上的墨镜已经摘下,攥在手里,风衣也脱了搭在臂弯,露出里面的黑色连衣裙。
她脸色有些苍白,嘴唇紧抿,眼神里充满了警惕、不安,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高杰跟在后面进来,并没有离开,而是走到许昊身侧,微微弯腰,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低语:
“许董,检查过了,她手包夹层和内衣肩带位置,各有一个微型录音设备。需要处理吗?”
许昊眼波未动,只是几不可察地抬了抬手,示意知道了,又摆了摆,让高杰先出去。
高杰会意,无声地退出房间,轻轻带上了厚重的实木门。
包间内只剩下两人。
空气安静得能听到中央空调微弱的风声,以及夏南希略显急促的呼吸。
“坐。”
许昊终于开口,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目光示意了一下对面的单人沙发。
夏南希深吸一口气,走到沙发前坐下,脊背挺得笔直,双手紧紧交握放在膝上,指节有些发白。
她努力想让自己显得镇定,但不断颤动的睫毛和微微起伏的胸口出卖了她。
她看不透眼前这个男人。
五年时间建立起一个横跨多个尖端领域的万亿帝国,这样的崛起速度,在常人看来几乎不可能没有灰色地带。
她来找他,是绝望中的孤注一掷,是认定只有这种级别的力量才有可能撼动荣志明。
可她内心深处的恐惧同样真实——刚出虎口,又入狼窝怎么办?
与魔鬼做交易,真的能有善果吗?
许昊没有立刻说话,只是将面前一份薄薄的、没有任何标识的文件夹,缓缓推到了茶几中央,正对着夏南希。
“看看。”
他言简意赅。
夏南希的视线落在那份文件上,心脏猛地一跳。
她伸手,指尖冰凉,带着轻微的颤抖,翻开了封面。
第一页,是一张清晰度极高的车辆残骸照片,角度专业,标注了撞击点和疑点。
第二页,是涉事货车司机的生平轨迹、财务状况分析,以及事发前后与其有过异常接触的人员名单。
第三页,开始出现复杂的股权结构图、资金流向图,一条条线最终指向几个关键的名字和离岸公司……
她的呼吸骤然停止,瞳孔剧烈收缩!
拿着文件的手抖得厉害,纸张发出簌簌的轻响。
这不是她费尽心机保留的那些零碎、模糊、缺乏直接证据的“副本”。
这是近乎完整的、逻辑清晰、证据链呼之欲出的调查报告!
不仅证实了她父母的车祸绝非单纯意外,更清晰地勾勒出了幕后黑手的整个操作逻辑和路径!
她强迫自己一页页往下翻,越看心越冷,也越明。
原来,一直以温和“叔父”形象出现、在她父母去世后第一时间赶来“主持大局”、口口声声要帮她保住家业的亲叔叔夏东海,竟然从一开始就和荣志明达成了秘密协议!
一个提供内部信息和家族信任,一个负责外部操作和消化资产,里应外合,将夏氏集团瓜分殆尽!
而她,这个法定继承人,则被他们用“年纪尚轻”、“需要学习”、“稳定大局”等借口架空、蒙蔽,最后推向联姻的陷阱,试图连她这个人最后的价值也一并吞掉!
“原来……原来是这样……”
夏南希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难以置信的绝望和刻骨的恨意。
文件从她无力的手中滑落,散在光洁的茶几上。
她抬起头,看向许昊,眼眶通红,泪水在其中打转,却倔强地没有落下。
这就是差距吗?
这就是绝对实力带来的信息碾压吗?
她花费三年时间,冒着巨大风险,东躲西藏,用尽所学,也只触碰到真相的皮毛,抓不到任何能置对手于死地的实质把柄。
而眼前这个男人,仅仅用了一个上午,不,可能更短,就将前因后果、人证物证扒得干干净净,如同庖丁解牛,清晰残酷地展现在她面前。
她感到一阵巨大的无力感和……一丝冰冷的希望。
无力于自己的弱小,希望则在于,拥有这种恐怖能量的许昊,或许真的能帮她实现复仇。
“许……许董……”
她声音哽咽,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
“这些……您是从哪里……”
“这不重要。”
许昊打断她,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实质般落在她脸上,平静却极具压迫感,
“重要的是,你现在相信,我有能力弄清楚真相,也有能力,做更多事。”
他的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她紧身裙的肩带位置,又回到她脸上,语气依旧平淡,却让夏南希瞬间如坠冰窟:
“现在,夏小姐,我们可以谈谈‘交易’了。不过,在谈之前,你是不是应该先表示一点诚意?”
他的目光所指,不言而喻。
夏南希的脸颊瞬间褪去最后一丝血色。
她明白了。
自己那点可笑的小伎俩,在对方眼中恐怕如同透明。
戴录音设备而来,既是想自保留证,何尝不是一种不信任和试探?
而对方直接用这份调查报告,宣告了这种试探的多余和愚蠢。
她颤抖着手,伸向自己的肩带内侧,摸索了片刻,取出一个比指甲盖还小的黑色装置。
又从手包里拿出另一个稍大点的。
她将这两个微型录音设备放在散落的文件旁边,像放下了最后一点徒劳的武装和侥幸。
“对不起,许董。”
她低下头,声音细弱,
“我只是……太害怕了。”
许昊看着那两样东西,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没有去碰,只是重新靠回沙发背,端起水杯抿了一口。
“害怕是正常的。”
他说,语气听不出是谅解还是嘲讽,
“但愚蠢的试探,会浪费彼此的时间,也可能会让你失去唯一的机会。现在,告诉我,除了这些文件里已经有的,你手里还有什么?你想要的‘摆脱’,具体指到什么程度?以及,你能为此付出什么,真正的代价。”
他的问题直接、冷酷,撕开了所有温情或同情的伪装,将这场会面拉回到最本质的利益交换层面。
夏南希看着茶几上并排放置的调查报告和录音设备,又抬头看向许昊深不见底的眼眸。
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也失去了任何讨价还价的筹码。
唯一能倚仗的,或许就是对方眼中那一丝尚未明言的、对她本人或者对她所掌握的信息的兴趣。
她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用疼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组织语言,准备进行她人生中或许最重要的一次“陈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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