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闪电送达与第一桶金
我几乎是逃离了青木镇那些探究、诧异、乃至带着几分鄙夷的目光。身后那捆被九节鞭牢牢束缚的凝露草，仿佛有千斤重，压得我脊背都有些发僵。面纱下的脸颊依旧滚烫，祖师爷传下的九节鞭那委屈又绝望的细微嗡鸣，似乎还在我耳边萦绕不去。
“哎呀，宿主大人，别一副上刑场的表情嘛！”林疯狂那没心没肺的声音在我脑海里响起，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创业初期，条件艰苦，要懂得放下身段！等咱们以后名震九洲，今天这事儿就是一段佳话，叫做‘神鞭初啼，捆出的第一桶金’！多有纪念意义！”
我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你再废话，我就把这‘第一桶金’扔路沟里！”
“别别别！三块下品灵石呢！够买好几顿……呃，好几瓶聚气丹了！”他立刻认怂，但语气里的兴奋劲儿丝毫未减，“导航已开启！目标十里坡，预计行程一炷香！坐稳了宿主大人，让您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速度与激情……修仙界限定版！”
话音未落，我猛地感到身下一股强劲的推力传来！
出了镇子，没了人烟，林疯狂彻底撒开了欢儿。速度瞬间飙升，强烈的推背感再次袭来，让我不得不再次死死抱住冰凉的车把手。
风声在耳边呼啸着化为尖锐的嘶鸣，两旁的树木和田野化作模糊的绿色色块飞速向后倒退。身下的土路并不平坦，坑洼碎石随处可见，但林疯狂那看似单薄的两个轮子却展现出了惊人的稳定性与减震（虽然那硌人的坐垫依旧存在），每一次颠簸都被以一种极其流畅的方式化解，仿佛他不是在颠簸的路上行驶，而是在贴着地面低空飞行。
这种速度带来的刺激感，与我往日施展御风诀时那种凭借自身灵力操控天地、翩然若仙的感觉截然不同。这是一种更原始、更粗暴、更令人心跳加速的纯粹速度！仿佛所有的阻碍都被这蛮横的速度直接撞碎、抛在身后！
就在我渐渐适应了这种狂飙，甚至心底隐秘处生出一丝奇异快感时，侧后方突然传来一声清越的鹤唳。
我下意识地偏头看去。
只见一只通体雪白、神骏非凡的仙鹤正舒展着宽大的翅膀，优雅地滑翔而来。鹤背上，一位身着淡青色道袍、头戴玉冠的年轻修士负手而立，衣袂飘飘，姿态潇洒，端的是仙风道骨，出尘绝世。
那修士显然也注意到了我们这古怪的组合。他的目光先是落在我身上，似乎因为我戴着面纱且身段不俗而略微停留，随即，他的视线便牢牢锁定在了我身下的林疯狂身上。
他的脸上先是浮现出明显的错愕和困惑，仿佛看到了什么无法理解之物。紧接着，那错愕便转化为一种毫不掩饰的轻蔑与嘲弄。他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带着优越感的笑意，仿佛在说：“这是何等粗鄙不堪、不伦不类之物？”
他轻轻一催身下仙鹤，那灵禽立刻发出一声更加清亮的啼鸣，双翅一振，速度陡然加快，竟是与我们并驾齐驱了。那修士侧过头，目光扫过林疯狂那亮黄色的车身、光秃秃的结构，以及后面那捆用九节鞭绑着的凝露草，眼中的讥诮之色更浓了。
虽然他没说话，但那神态那表情，无一不在表达着一个意思：萤火之光，也敢与皓月争辉？
我面纱下的脸瞬间又有些发烫，一种混合着羞耻和不忿的情绪涌上心头。正要下意识地让林疯狂减速避开，这铁皮盒子自己却先炸毛了。
“哟呵？！跟我这儿秀优越感呢？骑个鸟了不起啊？跟谁俩呢！”林疯狂的声音在我脑海里瞬间拔高，充满了被挑衅的愤怒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妹子！抱紧了！今天就让这土鳖见识见识，什么叫现代化……呃，划时代交通的力量！秋名山车神附体！！”
根本不需要我同意，甚至我没来得及输入半点灵力（当然我那点灵力他估计也看不上），林疯狂车身内部那低沉的嗡鸣声骤然变得高亢而激烈！
下一秒，我感觉像是被人狠狠在后背踹了一脚！
嗖——！
眼前的景象骤然拉长、模糊！强烈的风压几乎让我窒息！那速度，比刚才又快了一大截！如果说刚才是在贴地飞行，那现在简直就是一道撕裂空气的黄色闪电！
“唳？！！”
身旁那原本优雅从容的仙鹤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惊吓，发出一声扭曲变形的惊啼，猛地向旁边歪了一下，翅膀都差点扇到那修士脸上。而鹤背上那原本仙风道骨的修士，脸上的轻蔑和嘲弄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惊愕和一丝慌乱，他下意识地俯身抱住了仙鹤的脖子，才没被这突然的加速气流给掀下去！
只是眨眼之间，我们就已经将他们远远地甩在了身后！后视镜（对，我现在知道那黑镜子叫这个了）里，只剩下一个迅速变小、在尘土中略显狼狈的一人一鹤的影子。
“哈哈哈！吃灰吧您嘞！骑个鸟嘚瑟什么！爷这叫科技与狠活！懂不懂啊！”林疯狂嚣张得意的大笑在我脑海里回荡，那嗡鸣声都带着扬眉吐气的节奏感。
我心脏砰砰狂跳，一半是被这恐怖速度吓的，另一半……竟也有几分莫名的畅快？尤其是看到那修士瞬间变色的脸……
不到一刻钟，甚至可能更短，一片绿草茵茵的山坡便出现在前方。坡上，果然有一位穿着褐色短褂、修士打扮的中年人正焦急地来回踱步，不时抬头张望。
应该就是那位发布任务的李道友了。
林疯狂一个流畅的减速甩尾，稳稳地停在了那人面前不远处，扬起一小片尘土。
那李道友被这突如其来的、造型奇特的“坐骑”和它带来的动静吓了一跳，猛地后退一步，做出戒备姿态，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们：“你…你们是……”
“闪电快递，使命必达！您的凝露草，请签收！”林疯狂抢在我前面，用他那特有的、带着点懒洋洋又莫名嘚瑟的腔调喊道（当然，只有我能听见），仿佛刚才飙车撞飞仙鹤的不是他一样。
我尴尬得脚趾抠地，赶紧翻身下车，手脚麻利地解开九节鞭——那鞭身似乎又微弱地嗡鸣了一下，像是终于解脱般——将那捆凝露草取了下来，递了过去。
“李道友，这是您要的凝露草。”
李道友惊疑不定地看看我，又看看我身后那辆安静下来、但造型依旧扎眼的亮黄色“铁皮盒子”，迟疑地接过草药，仔细检查起来。
当他看到草叶青翠欲滴，根茎饱满，甚至上面的晨露都尚未完全干涸，完美符合“新鲜”的要求时，脸上的惊疑瞬间被巨大的惊喜所取代！
“这…这…这才多久？你们就从青木镇过来了？这…这简直神速！”他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随即目光又灼灼地投向林疯狂，“道友这坐骑，真是…别致又迅捷啊！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他一边啧啧称奇，一边痛快地从怀里摸出三块闪烁着微光的、指甲盖大小的灵石，递给了我。
当我冰凉的指尖触碰到那三块温润的、蕴含着精纯灵气的下品灵石时，一种极其奇异的感觉瞬间涌遍全身。
沉甸甸的触感。
微弱的能量波动。
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酸楚、茫然、羞耻、以及一丝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成就感的复杂情绪。
这不是师门赐予的，不是长辈馈赠的，更不是靠巧取豪夺得来的。这是我自己……或者说，是我和这个古怪、话痨、羞耻却又能创造奇迹的铁皮盒子一起，靠着……送东西，堂堂正正赚来的。
灭门之后，流亡以来，这是第一次，我握住了属于自己的资源，感受到了一丝对命运的微弱掌控力。
虽然方式如此难以启齿，过程如此荒诞不经。
“基础操作，勿六勿六。”林疯狂还在那儿故作谦虚地嘚瑟，“以后有急件，尽管找我们‘闪电快递’，价格公道，速达九天！”
我默默地将三块灵石紧紧攥在手心，感受着那坚硬的棱角硌着掌心的细微痛感，仿佛要将这份感觉深深烙印进去。
第一桶金……
原来，是这样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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