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珠坠落在定位玉牌上，迅速晕开成一道细密符文轮廓。
尚未散去，林风便已抬步跟上队伍。
石阶向下延伸，两侧岩壁嵌着熄灭的魂灯，裂痕纵横。
调查队穿过第一道残破石门，空气骤然沉重，仿佛浸在冷水中。
影卫掌心浮起侦测阵纹，玉符刚亮即黯，接连三枚碎成粉末。
“死气过载。”军方武王低喝，“神识压到三成以下，小心脚下。”
话音未落，坟茔翻动，数具枯骨自土中爬出，眼窝燃着幽蓝火苗，扑向最近的军士。
钢刀斩下头颅，颈骨断裂声清脆。
可那颗头颅仍在半空张口嘶吼，怨念如针刺入耳膜。
林风抬手。
“别杀。”他声音不高，却穿透阴风，“它们只是载体。”
众人一滞。
他已上前一步，双臂张开，掌心朝天。
混沌熔炉悄然启动，无形吸力自丹田扩散，缠绕周身的死气如溪流归川，尽数涌入体内。
枯骨动作顿住，眼窝火焰由蓝转灰，最终熄灭，轰然倒地化为尘堆。
教授瞳孔一缩：“你竟在吸收？”
林风未答。
熔炉内能量翻涌，驳杂却可炼化。
死气入体非但未伤经脉，反而被剥离杂质，凝成一丝阴寒精元，汇入识海。
寂灭之意微震，如刃出鞘，感知瞬间穿透浓雾。
“这不是自然衰败。”他闭目低语，“是脉动式抽取——有节奏，有方向。”
玉符贴胸，与罗盘共鸣加剧。
他左手按地，指尖划过泥土，勾勒出一道扭曲流向图，末端直指西北偏下。
“源头不在主墓道。”他睁眼，“在偏陵下方三十丈，封闭空间，正在主动抽吸地脉生机。”
年长教授皱眉：“偏陵早已封死，三百年前就无通道！”
“那就不是从上面进的。”林风声音沉稳，“是从下面挖的。”
陈岳站在队列中段，目光扫过林风手中罗盘。
那裂纹正随地底搏动泛起幽光，如同活物呼吸。
“执事。”陈岳开口，“让他试。”
执事冷视：“你担保？”
“我只说一句。”陈岳不退，“若此刻撤回，等死气破封，代价是十倍兵力。”
执事沉默片刻，终点头：“限你三十步探路，不得擅自深入。”
林风迈步前行。
越往深处，死气越稠。
地面浮着一层灰白色雾霭，踩上去无声无息，仿佛踏在腐肺之上。
石碑倾斜，刻字模糊，唯有几座残陵顶部的镇魂符还在微弱闪烁。
林风行走间，不断调用混沌熔炉吞噬沿途逸散的死气。
每吞一次，识海清明一分，寂灭之意愈发锋利。
他察觉到一股极细微的逆流——不同于腐朽之气的浑浊，这股气息带着焦香与金属腥味，混在死气中几乎不可辨。
黑曜熏香。
他在末日教派残卷中读到过：以陨铁粉、冥蟾毒腺、千年尸心油混合点燃，可短暂激活古咒，引动地底怨灵共鸣。
进入废昭陵前，他曾听丹师提过这类禁物。
当时还翻阅过学院藏书阁的《南荒邪祀考》，其中一页夹着一张手绘配方，正是此香。
那时他只当是古籍猎奇，未曾深究。
如今气味重现，记忆随之清晰。
“他们已经开始仪式前置。”他低声，“不是污染，是唤醒。”
前方出现一片塌陷区，原本的祭坛已被巨石掩埋大半。
林风蹲下，拂开浮土，露出一角青铜板，表面蚀刻着倒五芒星纹，中央凹槽残留着干涸黑渍。
他指尖轻触，混沌熔炉立刻捕捉到残余能量结构——与南坊废府邪阵核心完全一致。
“就是这里。”他抬头，“入口在下面。”
“你怎么确定？”影卫冷问。
“因为熔炉在响。”林风平静道，“它想吃掉下面的东西。”
队伍陷入僵持。
执事坚持上报等待指令，教授主张原地布阵封锁，唯恐惊动未知存在。
林风立于塌陷边缘，右手缓缓取出怀中星纹岩罗盘。
裂纹中幽光流转，映照他半边脸庞。
“你们看。”他将罗盘举至众人视线，“‘门隙未合’第四阶段——三百年前虚空之眼开启前夜，观星台记录的最后一组地脉信号，与此完全吻合。”
无人作声。
“这不是封印松动。”林风声音低沉，“是有人在模仿当年的开启流程。我们不是来查案的，是在和时间赛跑。”
陈岳走上前，盯着罗盘良久，忽然道：“给他开路权限。”
“你疯了？”执事怒视。
“生死状是他签的。”陈岳不看对方，“风险自负，成果归队。这是规则。”
执事咬牙，终挥手：“准许探路，但若越界，当场制伏。”
林风不再多言，转身走向塌陷深处。
他沿着断石缝隙下行，混沌熔炉全速运转，将四周死气尽数吸纳。
身体负荷渐重，可感知范围却不断扩大。
识海中，寂灭之意如刀锋扫过黑暗，终于锁定一处异常节点——地下三十丈，有封闭空间，内部存在微弱搏动，频率与玉符合拍。
像心跳。
他停下脚步，抬手示意后方暂停。
前方岩壁被藤蔓覆盖，粗如手臂的黑色根须缠绕交错，渗出暗红汁液。
突然，一根藤蔓猛然抽动，如毒蛇般甩向林风面门。
他侧身避过，另一根却已缠上小腿，力道惊人。
“腐化藤蔓！”他低喝，“有意识攻击！”
身后军士立即投出火焰符，烈焰腾起，藤蔓发出尖锐嘶鸣，迅速枯萎。
但更多的根须从岩缝中钻出，彼此交叠，形成一道活体屏障。
林风凝神感知，发现藤蔓的律动竟与地底搏动同步。
“它们是阵法延伸。”他说，“不是植物，是寄生傀儡。”
他取出三枚刻有净火符文的玉钉，分别打入藤蔓连接岩壁的三处节点。
每插入一枚，藤蔓抽搐一次。
第三枚落下时，整片藤墙剧烈震颤，随后崩解成灰。
背后阶梯显露出来，斜向下延伸，边缘刻满反向符文。
门框两侧立着残损石俑，胸口皆嵌着一块黑曜石。
他取出一枚净灵符贴于石俑，符纸瞬间碳化。
“禁灵材质。”他回头，“门后设了隔绝阵，防止气息外泄。”
“你能破吗？”陈岳问。
“不用破。”林风摇头，“门没关死。”
他俯身，指尖插入门缝，轻轻一推。
青铜门发出低沉摩擦声，开启不足半尺，一股冰冷气流喷涌而出，夹杂着腐肉与香灰混合的气味。
林风立即张开吞噬领域，将逸出死气吞纳，双眼泛起灰黑微光，死死盯住门内黑暗。
阶梯向下延伸，尽头隐约可见一座石室轮廓。
石室中央，似有一具棺椁，表面缠绕着铁链，链节之间挂着数十枚小型铜铃，此刻正微微震颤，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林风左手按在青铜门上，感知顺着掌心传入。
门后，那股搏动越来越清晰。
一下，又一下。
像沉睡者即将醒来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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