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的雪粒像老天爷撒的白糖，簌簌落在屋檐上，给黑瓦镶了层银边。诗诗踮着脚往房檐下挂腊肉，绳子勒得肉条晃晃悠悠，油星子顺着肉皮往下滴，在地上积成小油珠，“灵月姐姐！这猪肉比去年的肥！”她捏着肉条往鼻子前凑，咸香混着花椒味直往天灵盖冲，“是不是喂了小雪的酒糟？油得能炼油，香得能勾魂，挂在檐下能把冬寒都熏跑，连肉神都得抱着房梁流口水！”
灵月正在大缸里拌腌料，盐粒、花椒、八角堆得像座小山，她往诗诗嘴里塞了块腌好的猪耳朵，“别拿肉条当鞭子抽苏砚的狗，”伸手扶正晃悠的肉串，“去年小雪你腌肉，把半缸肉忘在院里淋了雪，结果冻得像块铁疙瘩，白老说你这是给肉神‘送冰砖礼’，最后蹲在灶台前煮了半天，啃得牙都酸了，你还哭着说肉不该故意长这么硬。”诗诗嚼着猪耳朵直点头，咸得带点麻，“比去年的多放了把茴香！香得能钻骨头缝，像把小雪的冷飕飕都腌进肉里了，咽下去嗓子眼还留着油！”
苏砚在院角搭肉架，木杆钉得像个大栅栏，他往架上挂刚腌好的腊鱼，“李伯说小雪腌肉，天寒肉鲜，存半年不变味，”他用麻绳把肉条捆得结结实实，“今年的肉腌得多，比去年多杀了两头猪，够熏腊肉、灌香肠，剩下的骨头熬高汤，说是冻成肉冻比果冻还q，比去年的瘦排骨香多了。”诗诗抱着串腊肠往架上挂，结果脚下一滑，整串腊肠“哗啦”摔在雪地里，红亮亮的肠衣裹着雪粒，像撒了把红玛瑙，引得苏砚直笑：“这是腊肠给雪地‘拜年’呢！捡起来擦擦雪，熏出来带着点冰碴香，算给你的赔罪礼！”
铁手张带着丫蛋来送新打的熏笼，竹篾编得密不透风，熏肉正好聚香，“给你们熏腊味用，”他把熏笼往灶台边一放，笼底还铺着丫蛋采的柏树叶，说是熏出来带股清香味。丫蛋举着碗肉沫粥喊：“诗诗姐姐！我娘熬的粥里放了咸肉，香得能把锅底都舔干净，稠得能粘住勺子！”诗诗刚要接碗，手里的肉钩子突然脱手，“当啷”掉在粥碗里，溅得丫蛋鼻尖都是肉星子。铁手张笑得直拍大腿：“这是钩子给肉粥‘撒肉丁’呢！喝着准能暖到心窝，算给你的腌肉礼！”
俩丫头蹲在缸边比赛搓肉条，诗诗把最肥的五花肉搓得油光锃亮，说是给“肉王”做战袍，丫蛋则把掉在地上的腌料扫进罐里，说是给“罐神”当零食。书生背着画筒在院里转悠，见诗诗举着沾油的肉条追苏砚，赶紧掏出纸笔，画纸上诗诗的鼻尖沾着盐粒像颗小白豆，丫蛋举着漏粥的碗直跺脚，苏砚的后背上沾着片花椒叶，灵月的大缸里腌料堆成山，远处的雪粒在画纸上飘成粉。
“这画得叫《小雪腌肉欢腾图》，”书生举着画纸晃，“比去年画的《冬味图》多了二十分油香，你看诗诗被冻红的脸蛋，比腊肠还艳。”诗诗伸手去抢画，手一抖，捏在手里的半块猪耳朵飞出去，正砸在画中央，印出个油乎乎的圆。铁手张看得直乐：“这是肉耳朵给画盖了个‘香章’！明年准能画出会流油的画，挂在屋里都能引来偷肉的野猫！”
张婶的腊味摊摆在巷口老槐树下，竹筐里的腊肉、腊鱼、腊鸭堆得像座小山，油汪汪的泛着红光，“来块腊肉尝尝鲜！”她给诗诗切肉时，诗诗正忙着给肉架“系红绳”，手忙脚乱接过来，结果肉掉在雪地里滚了圈，裹得像块黑炭。诗诗捡起来吹了吹雪就往嘴里塞，香得直眯眼：“张婶！明年往腌料里加陈皮！酸得能解腻，就算滚进冰窟窿我也得扒着冰找，反正腊肉不怕冻！”
王掌柜提着坛新酿的米酒来串门，坛身上贴着“腌肉酒”的红签，说是拌腌料时加两勺，肉香得能飘半条街，“这酒比去年的烈，泡了整月的花椒，”他把酒坛往缸边一放，“保准腌出来的肉香得能下三碗饭。”诗诗非要试试酒够不够劲，拧开坛盖就想抿一口，结果手一抖，酒坛“哐当”撞在肉架上，米酒泼得肉条“滋滋”冒白烟，酒香混着肉香漫了满院。大家笑得直不起腰，王掌柜抹着笑出来的眼泪说：“这是米酒给腊肉‘洗澡’呢！泡过的肉熏出来带着点醉意，开春切一盘下酒，算给你的添味礼！”
白老坐在灶边的暖炉旁，手里捧着杯热酒，看着孩子们闹得欢。他脚边的小炭炉上温着腊鱼，鱼香混着酒香飘得老远。“小雪腌肉，腌的是秋的余膘，藏的是冬的暖香，”他慢悠悠地抿了口酒，“年轻时小雪腌肉得省着盐，哪像现在，看着你们瞎折腾，烤着炭火等腊味，这日子，油得像腊肉，暖得像灶火。”
诗诗突然指着天边的云喊：“那朵云像块大腊肉！肯定是老天爷给肉神送的礼！今年冬天准能吃得满嘴流油，冷得直搓手时啃口热腊肠，浑身都能冒出劲来！”
“先等你把今天摔在雪地里的腊肠捡干净再说，”灵月笑着刮她的鼻子，“去年你把香肠挂在鸡窝顶，说是给‘鸡神’做项链，结果鸡把肠衣啄得稀巴烂，你哭着说白老没教鸡懂美食，这事你忘啦？”
大家笑得更欢了，笑声混着油香飘出老远。屋檐下的腊肉还在滴油珠，大缸里的腌料散发着奇香，连空气里都飘着油乎乎的冬意。这江湖的故事，就在这小雪的屋檐下，在这闹哄哄的腌制里，又添了段笑料。
毕竟，只要这肉条还在挂，这熏笼还在冒，我们还在这院里，这江湖的冬天，就永远香不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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