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要御驾亲征的消息，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瞬间在邺城朝堂掀起了滔天波澜。
翌日清晨的常朝，太极殿内的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文武百官分列两侧，不少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忧虑和不解。
刘昊刚在龙椅上坐定，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御史便颤巍巍地出列，手持玉笏，高声道：“陛下！臣，万万不可啊！”
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这位三朝元老身上。
“陛下！”老御史情绪激动，花白的胡子都在颤抖，“如今天下初定，百废待兴，陛下正当坐镇中枢，抚慰万民，推行新政，使江山稳固，帝业绵长！西域虽有小患，然有张辽、许褚等良将镇守，足可荡平！陛下万金之躯，岂可轻涉险地？若有不测，国本动摇，则天下危矣！望陛下三思！”
他这一开头，如同打开了闸门，立刻又有几名文官出列附和。
“是啊陛下！西域路途遥远，环境恶劣，陛下龙体为重啊！”
“陛下乃一国之君，当垂拱而治，征战之事，交由将士即可！”
“国库虽略有盈余，然大军远征，耗费钱粮无数，恐伤及国本……”
反对的声音此起彼伏，核心意思只有一个：皇帝不该去，也没必要去。
武将队列里，熊山听得两眼冒火，拳头捏得嘎吱响，恨不得跳出去把那几个絮絮叨叨的文官拎起来抖一抖。他求助似的看向前排的赵云，却见赵云眼观鼻，鼻观心，仿佛老僧入定。他又看向另一侧的郭嘉，郭嘉更是过分，居然微微闭着眼，似乎在打盹，嘴角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诮。
龙椅上，刘昊面无表情地听着，直到反对的声音稍稍平息，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冰冷的压力，让整个大殿瞬间安静下来。
“卿等所言，无非是朕之安危，国之耗费。”他目光扫过下方众臣，“朕来问你们，若西域之患，非是寻常边衅，而是能动摇国本、乃至祸及天下苍生的毒瘤，又当如何？”
众臣一愣，有些茫然。动摇国本？祸及天下？西域那些马贼，有这么大能耐？
“朕再问你们，”刘昊继续道，声音渐沉，“张辽、许褚，皆万人敌，勇冠三军，若他们能轻易平定，为何至今仍只是报‘平安’，却无法根除祸源？甚至近期，连秘阁精锐探哨，都险些折损在外，带回匪夷所思之情报？”
他并没有详细解释“墟”和异变体，这些超乎常人理解的东西，在未亲眼所见之前，说得再多，也只会被视作无稽之谈或夸大其词。
“朕御驾亲征，非是好大喜功，亦非不信任前方将士。”刘昊站起身，玄色龙袍无风自动，一股无形的威势弥漫开来，“正因为此患诡异，远超寻常，朕，必须亲往！朕要亲眼看看，是什么东西，敢觊觎朕的江山，荼毒朕的子民！朕要亲手，将其连根拔起，永绝后患！”
他目光如电，落在方才带头反对的老御史身上：“爱卿担忧朕之安危，忠心可嘉。然，朕起于行伍，大小百余战，尸山血海蹚过来，岂是贪生怕死之辈？朕在，则军心定，士气昂！朕在，则任何魑魅魍魉，皆不足惧！”
这番话掷地有声，带着金戈铁马的杀伐之气，震得众文官心神摇曳，一时竟无人再敢反驳。
这时，一直闭目养神的郭嘉，终于慢悠悠地出列，懒洋洋地躬身道：“陛下圣明。西域之患，确非寻常。嘉，附议。”
戏志才也咳嗽着出列，声音虽弱，却清晰：“臣，附议。陛下亲征，可速定大局，彰显天威，亦可借此机会，彻底整合西域，使其永为华夏屏藩。”
有这两位谋臣之首表态，武将队列更是群情激昂。熊山第一个跳出来，声如洪钟：“陛下！俺老熊愿为先锋，踏平西域，把那些鬼祟玩意儿的脑袋都拧下来当夜壶！”
张辽、赵云虽不在，但其他将领也纷纷出列请战。
“臣等愿随陛下西征，扫荡不臣！”
大势已定。
刘昊看着下方，沉声道：“朕意已决，无需再议！尚书台、兵部、户部，按既定方略，十日之内，完成一切出征准备！朕离京期间，由尚书令戏志才总揽政务，卫将军赵云镇守邺城，统筹后方，节制诸军！”
“臣等领旨！”众臣齐声应诺。
退朝之后，整个庞大的帝国机器以前所未有的效率运转起来。
兵符调令如雪片般飞出，来自河北、中原的精锐部队开始向长安方向集结。户部的官员几乎住进了仓库，清点、调拨着海量的粮草、军械、被服。工部和将作监更是灯火通明，全力配合天工院，加紧生产、调运各类军械，尤其是针对西域特殊环境和新敌人的装备。
熊山成了最忙的人之一，整日泡在城外大营，嗓门吼得比战鼓还响：“快！快！检查马匹蹄铁！弓弩弦弦力！谁他娘的敢在出征的时候掉链子，老子先扒了他的皮！”
而另一边，星晷卫总部内，气氛却有些压抑。
赵云看着奉命前来听令的韩罡，沉默了片刻，道：“陛下有令，你小队新历实战，熟悉敌情，此次随驾出征，编入前锋侦骑序列。”
韩罡脸上并无喜色，反而单膝跪地，咬牙道：“都指挥使！让末将随您留守吧！西域凶险，陛下身边需要……”
赵云抬手打断了他，目光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陛下之命，便是最高指令。护卫陛下，扫清障碍，便是你的职责。何况，”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了几分，“邺城，亦非绝对安稳。东溟归途那道‘裂隙’，墨家预言的‘域外来客’，谁也不知会从何而来。留守重任，未必就比前线轻松。”
韩罡浑身一震，抬起头，看到赵云眼中那深沉的信任与托付，重重抱拳：“末将……领命！定不负都指挥使重托！”
赵云将他扶起，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检查装备，尤其是墨衡那边新送来的‘破邪弩箭’，据说掺入了少量能克制异变能量的特殊金属粉，或许有用。”
“是！”
出征前夜，刘昊再次登临观星台。
他没有动用玉玺之力，只是凭栏远眺西方。夜色深沉，星汉灿烂，但那西方的天幕，在他眼中却仿佛笼罩着一层无形的阴霾。
郭嘉悄无声息地来到他身后，轻声道：“陛下，一切均已安排妥当。秘阁精锐已先行潜入西域，会尽力为大军扫清障碍，并提供最新情报。”
刘昊“嗯”了一声，没有回头，忽然问道：“奉孝，你觉得，那‘绿眼石’，会是终点吗？”
郭嘉微微一笑，笑容在星光下显得有些缥缈：“陛下心中已有答案。东溟‘源点’已被净化，西域却又生变端。可见‘墟’之侵蚀，并非只有一个入口，亦非一成不变。那‘石’，或许只是一个开始，一个……更大图谋的棋子。”
刘昊沉默片刻，缓缓道：“朕亦有此感。此次西征，恐非简单犁庭扫穴。”
他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着郭嘉：“但无论如何，朕都要去。不仅要解决眼前的麻烦，更要看看，这盘棋的幕后，究竟藏着什么。”
第二天，黎明。
邺城北门外，旌旗招展，刀枪如林，五万精锐大军肃立无声，弥漫着冲天的肃杀之气。
刘昊一身金甲，披着玄色斗篷，骑在神骏的战马之上，目光扫过下方一张张坚毅的面孔。熊山、周泰等将领顶盔贯甲，护卫左右。
鼓声擂响，号角长鸣。
刘昊拔出腰间长剑，斜指西方，声音如同雷霆，滚过全场：
“出发！”
大军开拔，铁流滚滚，向着遥远的西域，向着那未知的阴谋与危险，踏上了征途。
与此同时，远在西域于阗故地深处，那块巨大的“绿眼石”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孔洞中的绿光骤然变得炽烈，那诡异的“沙沙”声变得更加急促、高亢，仿佛在召唤着什么，又像是在……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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