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硕微微颔首，走向沙发。四位保镖则训练有素地分立在他附近的关键位置——
一人靠近入口，一人视线覆盖走廊，两人立于郑硕侧后方。
他们的存在引得报社办公区内一些正在忙碌的工作人员忍不住侧目，并低声交换着好奇的眼神。
打字机的噼啪声似乎也迟疑了瞬间。
不到五分钟，一位穿着略显松垮的白衬衫、戴着金丝眼镜、额头微秃、渗出些许细汗的中年男子快步从里间走出。
他的目光迅速扫过郑硕一行人，尤其在四位保镖身上停留了一瞬，眼神中带着评估与谨慎，嘴角习惯性地下抿，形成一道严肃的纹路。
“郑先生？您好，我是李文斌。”
他伸出手，语气客气但保持着距离，握手时力道适中却短暂，一触即分。
“祁理士律师事务所的陈律师介绍您过来…是关于投稿的事？”
他的语调在“投稿”二字上略有微扬，透露出公事公办的审慎。
郑卓与他握手，力度适中，目光平静地迎上对方的审视：
“是的，李主任。我创作了一部小说，希望能与《明报》探讨合作的可能性。”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厚厚的牛皮纸文件袋，放在桌上，动作不疾不徐。
李文斌的视线再次不经意地扫过那几位保镖，显然在重新评估着郑硕的身份背景。
能由知名律师行引荐、且有如此阵仗的“新人作者”，显然并非寻常。
“这里谈话不方便，请到里面的会议室吧。”他侧身引路，步伐略快，显示出内部人熟悉的节奏。
会议室不大，陈设简单，一张略显斑驳的长桌，几把木质椅子，墙上挂着一幅香江黑白风景照。
空气中有淡淡的油墨和旧纸张气味。李文斌请郑硕在对面坐下，保镖们则默契地守候在门外走廊，门被轻轻掩上，隔绝了大部分外界的嘈杂。
“郑先生是第一次向报社投稿？”
李文斌开门见山，语气中带着编辑部人员特有的审慎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居高临下。
他双手交叠放在桌上，目光透过镜片，锐利地观察着郑硕的每一丝反应。
“确实是第一次。”郑硕坦然承认，身体放松地靠在椅背上，仿佛并未感受到任何压力。
李文斌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身体微微前倾，这是一个略带压迫感的姿态：
“郑先生，不瞒您说，《明报》虽然一向欢迎新人作者，但对于长篇连载，我们通常需要作者有一定的发表资历或是有文化界资深人士的推荐。
毕竟，长篇连载的风险很大，一旦开局读者反馈不佳，后续调整会很被动，报社也需要承担不小的损失……”
他的话语流畅，显然是重复过无数次的套词，意在筛选掉那些仅凭一时热情而来的投稿者。
郑硕听出了对方话语中婉拒的意味，但他不动声色，只是在那番话告一段落时，平静地打断，声音不高却清晰有力：
“李主任，规矩我明白。”他抬手，指尖轻轻点了一下桌上的文件袋。
“不过，或许您可以先看看稿子再作决定。”
他语气沉稳，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自信，那眼神仿佛早已洞悉对方接下来的所有反应。
他抬手，向门外的张建军做了一个简单的手势——食指与中指并拢，轻微向内一勾。
张建军立即会意，将那个装有《昆仑》前二十回手稿的厚实牛皮纸袋递了进来，动作干净利落，仿佛传递的不是书稿，而是一份机密文件。
郑硕接过，指尖在牛皮纸粗砺的表面上稍作停留，然后将其平稳而坚定地推到李文斌面前的桌面上。
李文斌扶了扶眼镜，接过稿件，瞥了一眼封面上墨迹淋漓的手写标题《昆仑·剑气破云》。
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流露出一丝业界人士常见的审慎与淡淡的疲惫。
“武侠题材？”他的语气里带着程式化的谨慎，“恕我直言，现在这个市场已经相当饱和了，读者口味也很挑剔，除非能有金庸先生那样开宗立派的笔力与格局……”
他的话并未说完，目光却已经被稿件开篇那几段苍劲有力、极具书法功底的字迹吸引——
那字迹绝非寻常文人所能写就，透着一股杀伐决断的隐忍力量。
紧接着，精巧宏大的世界观设定、环环相扣的悬念和极具画面感的打斗描写，让他不由自主地向下翻阅，指尖捻动纸张的速度逐渐加快。
郑硕静静观察着对方的表情变化。从最初的程式化敷衍，到逐渐被文字吸引的专注。
眉头由紧蹙渐趋舒展，再到翻阅十数页后，眼中掩饰不住的惊讶与赞赏，甚至下意识地推了推眼镜，身体更靠近稿纸——
这一切细微的反应，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也与灵魂AI根据人物模型推演出的行为轨迹高度吻合。
“这…这真是你写的？”
李文斌猛地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向郑硕，语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先前那点居高临下的姿态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现璞玉的急切与探究。
“如假包换。”郑硕的回答简短而肯定，目光沉静如深潭，没有丝毫闪躲。
李文斌又迅速翻看了几页，似乎在确认着文风的一致性，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的语气变得有些犹豫和为难，重新回到了现实考量：
“文笔确实老练，构思气象宏大，非常新颖…绝非寻常新人手笔。但是…报社的规定毕竟是规定，新人作者，尤其是长篇，需要有…”
他试图再次强调规则，声音却比之前虚弱了不少，显然内心的欣赏与行业的保守在他脑中拉扯。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一位年纪稍长、约莫五十岁上下、气质儒雅沉稳、目光却异常锐利的老者站在门口。
他穿着一件熨帖的深色中山装，领口一丝不苟，手中拿着一支温润的枣木烟斗，未点燃，却自然成为一种权威的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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