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陵渡南岸，马蹄踏碎菜花田，六千匈奴骑兵列阵待阅。
於夫罗勒马停在阵前，望着潼关方向奔来的烟尘，思绪翻涌。
此前袁绍赠他三千铁铠，许以重利，要他劫掠关中。
可当他派出斥候深入探查后，心中便打起了退堂鼓。
终归是雍凉一带防线有荀攸这等顶尖军谋坐镇布防，更有庞德率军驻扎，可谓是将北部防线布置得滴水不漏。
若贸然杀入关中，别说入关中劫掠了，怕是连百里地界都难以踏入，就要被包了饺子。
而因他一直按兵不动，未履行劫掠关中的承诺。
袁绍又再次遣使施压，逼他劫持天子以表忠心，并扬言“能予之，亦能夺之”。
於夫罗不由嗤笑一声。
他虽出身草原，性情莽了些，却也不蠢。
马超手握十余万大军，光是可调动的骑兵就有接近十万之众。
前些时日更是传闻击败了张燕十万黑山军，此刻去他眼皮底下劫天子？
无异于自寻死路！
按传言中马超的性子，一旦他真敢付诸行动，定会被追杀到天涯海角。
这无亚于叫小旋风去抓唐僧，虽然他并不知道唐僧是谁。
终归，这种蚍蜉撼树的事他是干不来的。
他此来，便是来归降大汉的！
於夫罗心中暗道：我等本是呼韩邪单于后裔，世代为大汉臣属，今日重归王化，何乐而不为？
念及此，他从怀中取出一枚鎏金印绶，乃汉庭当年授予其父羌渠单于的“匈奴单于玺”。
他摩挲着印绶，眼底闪过决绝：我儿早已随了汉姓，名刘豹，我於夫罗，从今往后便为“刘夫罗”又有何不可？
他却不知，自己这一念，竟悄然改写了一段历史。
他身旁的少年刘豹，本应是未来赵汉开国皇帝刘渊之父，此刻却随着他的马蹄，踏上了截然不同的归途。
潼关方向的烟尘愈发逼近，甚至能看清大纛之上那“马”字随风猎猎。
於夫罗猛地调转马头，冲身后六千儿郎高声喝道：“儿郎们！”
“袁绍视我等为犬马，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而神威天将军善待羌胡！今日我等重归大汉，绝非苟且偷生，乃是为部族寻一条生路，为子孙谋一世富贵！”
身后骑兵轰然响应，草原人的粗犷呐喊震彻黄河两岸，惊起水鸟漫天。
言罢，於夫罗马鞭直指潼关方向，粗犷嗓音陡然亢奋：“看啊！哦~长生天！那便是神威天将军的铁骑！”
烟尘渐散，“神威营”人马具甲，如移动的钢铁长城般快速推进，铁甲铿锵，尘浪滔天。
每一个动作、每一声蹄声皆整齐划一，踏得地面微微震颤。
血狼卫跨乘巨狼，獠牙外露，周身萦绕着淡淡的血腥气。
与神威营雷霆万钧的军魂气场交织叠加，竟引得空中阴云汇聚，隐有雷鸣作响。
於夫罗瞳孔骤缩。
作为常年统领骑兵征战的一方军阀，他一眼便洞悉这支军队的恐怖。
那严整如磐石的阵型、凝练如实质的杀气，还有那压得人喘不过气的气场，绝非他这六千骑兵能去触虎须的！
当白马银甲的高大身影映入眼帘的刹那，於夫罗心头一凛，连忙翻身下马。
厉声喝令：“所有人，下马！恭迎天将军！”
六千匈奴骑兵不敢有丝毫迟疑，齐刷刷翻身落地，脸上交织着惊恐、羡慕与震惊。
马超率军疾驰而来，本欲拿这支敢犯疆界的匈奴骑兵，试试“神威?玄黄劫”的威力。
却不料靠近后，竟见对方齐齐下马伫立，似在专门迎接他一般。
他当即抬手勒马，身后千余铁骑同步停驻，阵型丝毫不乱，仿佛一道骤然静止的钢铁洪流。
马超单骑向前，侵略性的目光扫过眼前六千骑兵，最终定格在为首几人身上。
无形威压席卷开来，将众人压得脊背弯曲，抬不起头。
匈奴骑兵的战马更是感受到踏雪玉龙的血脉压制，一个个瑟瑟发抖，蹄子乱刨。
马超并未开口，只是安静地在这支大军面前缓缓踱步，宛如巡视疆土的君王。
清脆的马蹄声在寂静的河岸格外清晰，每一步都似重锤般敲击在一众匈奴骑兵的心口。
刘豹与呼厨泉额头冷汗直冒，心下惊骇不已：这等威压！
仅凭气场便令人胆寒的威慑力！
长生天啊！
这怕是位半神降世！
“尔等匈奴骑兵，无故犯我大汉疆界，意欲何为？”
马超缓缓吐出一句质问，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威严。
闻声，於夫罗这才敢稍作动弹。
忙单膝跪地，卸下腰间弯刀，连同那枚“匈奴单于玺”一同高高托举过头顶。
他这一跪，呼厨泉、刘豹等人紧随其后，六千匈奴骑兵齐齐单膝着地。
弯刀与玺印映着河面波光，场面肃穆却透着难以掩饰的惶恐。
“前匈奴单于羌渠之子，挛鞮於夫罗，参见西凉的战神，神威天将军！”
於夫罗感受着汗水滑入眼眶，却不敢抬手擦拭。
只低头高声道，“下臣久闻天将军威名，心向往之，今日特率部族前来相投！”
“恳乞天将军收留，我等愿为大汉效犬马之劳！”
？？
听着於夫罗那带着草原弹舌腔调的汉话，马超眉头一挑，满脸皆是疑惑。
他自是知道於夫罗其人。
在这东汉乱世中，可谓是出了名的“机会主义者”?，堪称反复横跳的教科书式人物。
根据绣衣营提供的情报，其父死后，这家伙便被南匈奴驱逐。
而后带着部众南下，一会儿依附袁绍打公孙瓒，一会儿又勾结张燕背刺袁绍，帮助公孙瓒。
纯粹就是个“谁给好处跟谁混”的雇佣军头子。
这都不是关键！
关键是，於夫罗这一跪，让他脑海中零星的“轮回记忆”骤然浮现。
其他记忆或许早已被左慈那口气吹散，但这老小子的面容，他却记得格外清晰！
记忆里，黄沙漫天的朔方旷野上，他率军策马追杀，银枪从背后一枪戳穿匈奴单于的胸膛。
而那单于的面容，竟与眼前的於夫罗完全重叠！
还有他身边的那小子，还有……
他越看，越觉得面前几人非常眼熟。
在“轮回记忆”中，面前这几人似乎都倒在了自己的银枪之下，从单于到国相、王子，堪称“全家捅”。
马超驱马上前，无形的杀意愈发浓烈，让於夫罗、刘豹、呼厨泉三人瞬间汗透脊背，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於夫罗感受着越来越近的死亡威压，目光盯着眼前踏雪玉龙粗壮的马腿，掌心的鎏金印绶已被冷汗浸透。
他心里，早已把自己骂了千百遍。
蠢货！为何要脑袋一热亲自来投？
明明可以先派使者探探口风……如今这局面，怕是生死难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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