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雪姬嫣然一笑,转身离去。经过杨聪和李逋身边时,她眼波流转,暗中朝两人抛出媚眼。
青婳道:“贱人!”
秦云凰冲李逋啐了一口,表达不满。
李逋一脸冤枉,他可是什么都没做。反倒是旁边的杨聪,盯着雪姬那渐行渐远、摇曳生姿的背影,目光痴迷。
李逋拿手在他眼前晃晃:“喂,再看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杨聪如梦初醒,毫不掩饰地赞叹:“此女当真诱人。”
李逋提醒:“喂,名花有主,你也就能看看过过眼瘾。”
杨聪冷哼一声,不以为然:“看看?哼,你觉得我是光说不做的人吗?”他的手指下意识搓动。
厉老八见状,心知不妙,一边引着他们继续前行,一边压低声音劝诫:“神子,小司主,此女乃是祸水,切莫招惹啊!”
杨聪问:“哦?你知道她的来历?”
厉老八道:“何止我知道,这城里但凡是有些年头的住户,谁不知道?此女蜀州妖族出身,本是高甘实的妻子,就是刚才那名独臂铁匠。”
秦云凰疑惑道:“一个能铸造出神剑的匠师,为何会甘心困守在这鬼地方,连妻子被夺也能忍气吞声?”
厉老八摇头叹息:“姑娘,您这话可说错了。这善戒城里的常驻居民,有鬼修,有妖族,还有尸解仙,除高甘实是自愿留下的,其他都被迫困于此地。”
林疾反问:“这是为什么?”
厉老八道:“我也是听人传的。这高甘实出身蜀州大族,母亲乃是林川女王高甘荑,幼年时,拜天下第一名匠秦安为师,本前途无量。就因其母厌恶雪姬,他便带着雪姬用秘法逃离蜀州,结果误入善戒城。雪姬被鬼帝掳走,强纳为妾,他也在鬼帝交战中,失去一臂。”
他有些唏嘘:“这高甘实痴心不改,曾多次试图救回爱妻,与鬼帝战斗,然终不是对手。最后,鬼帝利用他这份痴心,签订契约,许诺其若能留善戒城,为奴铸剑一甲子,期满之后,便会放雪姬离去。”
秦云凰叹道:“世间多少痴情人,难以善终。”
青婳道:“强掳?这雪姬绝对是自愿的。”
秦云凰反问:“你怎么知道?”
青婳道:“人家说话,与汝何干?”
秦云凰道:“你这小妖精,没上没下的。”
青婳不跟她吵,反而拉着李逋的手撒娇:“主人,你看她,她欺负我。”
秦云凰抱着六合剑,死死盯着李逋,等他的反应。
李逋举起巴掌,青婳不敢再闹,躲在人后,挑衅的看向秦云凰。
厉老八一摊手:“其实这小姑娘说的没错。城里谁都看的出来雪姬是自愿的,但唯独那高甘实不信。这俩真可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天生的孽缘啊。”
一行人回到客楼暂歇,时至三更,善戒城中阴气最盛之时,鬼帝寿宴正式开始。
李逋等人沾厉老八的光,得以入席,与独眼禅师、驴脸老道等人坐在一桌。
杨聪则被鬼帝奉为座上宾,特意安排在西侧首席,地位尊崇。
李逋望向主位上的鬼帝,只见它头顶一对扭曲的鹿角,身躯肥硕如小山,面容丑陋,袒露的大肚皮上,时而浮现出扭曲人脸,看上去诡异又可怖。
寿宴伊始,四名鬼修率先奉上贺礼:
“东岳善见城府君,特赐招魂铃,可沟通阴阳。”
“中岳善渊城帝君,献极品储藏玉镯一只,内蕴空间万方。”
“南岳善化城帝君,献引魂灯笼一对,光华所至,万鬼归巢。”
“北岳善藏城帝君,献上古驿差伞一柄,持之可于白昼行走,逍遥人间。”
众宾客闻言,皆是议论纷纷,这四件宝物,任何一件都堪称稀世奇珍。
善戒城鬼帝显然十分满意,但手下收好礼物后,却只请东岳使者落座,转而目光森然地扫向另外三位使者:“礼物不错,但汝家帝君,为何不亲自来?是看不起本帝吗?”
三名使者冷汗涔涔,支支吾吾,不敢作答。
鬼帝见状,发出狂笑:“哈哈哈!无胆鼠辈!不就是害怕顾九川吗?他们怕,孤可不怕!”
闻言,众宾客皆心中大惧,无一敢附和者。
鬼帝道:“看在厚礼的面上,待我等瓜分道果之后,自然会给你们的主人留些残羹剩饭。”
三名使者如蒙大赦,战战兢兢地入席。
鬼帝目光转向西席的杨聪,恰好瞥见杨聪正与他怀中的雪姬眉来眼去。他非但没有丝毫怒气,反而对雪姬吩咐:“雪儿,去,替本帝为神子斟酒,务必伺候周到。”
雪姬虽面露不悦,但还是起身,身姿婀娜,走到杨聪身边,执起酒壶,柔顺地跪坐下来,为其斟酒。
鬼帝向杨聪介绍对面首席坐着的一名女子:“这位黄玉霄真人,是邙山太乙真灵宗圣女。”
杨聪心道:“邙山尸解仙也突破封印,重新现世?看来这所谓的道果,引来的牛鬼蛇神还真不少,局势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想到这,他起身行礼。
黄玉霄身着素雅道袍,气质清冷如仙,微微点头,目光却注视着台下的李逋。
鬼帝见状,肥硕的脸上露出一丝玩味,问道:“圣女识得台下此子?”
黄玉霄淡淡道:“一只蝼蚁罢了。”随即目光回转,直视鬼帝,语气转冷:“南禺尸蛟,你此次大张旗鼓请我来,意欲何为?”
鬼帝被此女一语道破根本,虽心中不喜,但也深深忌惮对方背后的势力。
它瓮声道:“圣女大人想必早已听闻,古神山上,荀苍真人耗竭生命,穷尽数术,即将获得道果。正因如此,顾九川方得突破之机,然而,那一枚道果,并非蛊神所掌,顾九川想要凭此突破蛊道十二境,不过是痴心妄想!”
黄玉霄道:“那又如何,我都不敢窥视道果,就凭你们这种生不生、死不死的妖物,也敢起贪念?”
这话极为刺耳,但南禺尸蛟心知肚明,方才的狂言不过是自我吹嘘而已。
它干笑两声:“所谓富贵险中求。如今那些真正的高人都在观望,若我们不趁机搜刮些好处,待大局已定,恐怕连残汤剩饭都分不到一口。”
“别废话了。”黄玉霄语气不耐。
南禺尸蛟拍拍手,几名鬼卒立刻推上一尊大铁笼。笼内挂着无数铁环,每个铁环上都穿着一具鲜血被抽干的尸体。这些尸体有壮年男子,也有老弱妇孺,人人服饰古朴,似非本朝衣冠。
李逋感觉到秦云凰气息突然急促,神色激动,悄然按住她的手,示意莫要轻举妄动。
南禺尸蛟指着笼中尸体,对在场众人高声道:“诸位请看!这些人,皆是从龙池秘境中逃出的玄炎帝后人!本帝已用搜魂之术,得到秘境入口的确切所在,今日愿与诸位共享!”
“龙池秘境!”
“玄炎帝后人!”
“相传那里藏着大燧亡国后的无尽财富!”台下顿时一片哗然。
就连一直神色淡漠的黄玉霄,此刻也难掩惊讶。早在上古,龙池秘境便是一等一的洞天福地,其中不仅藏有玄炎帝的宝藏,更可能蕴藏着灵源、太岁这等天地奇珍。若能获得遗宝,重振宗门,指日可待!
南禺尸蛟很满意众人的反应,低声对黄玉霄道:“怎么样,圣女?咱们与神子三方合作,攻破龙池秘境,其中宝物,三方共分,如何?”
黄玉霄看向台下:“这些修士,你打算怎么办。”
南禺尸蛟不屑道:“开启秘境,总要牺牲一些人去排除危险。”
黄玉霄沉默片刻,问:“你想要什么?”
南禺尸蛟咬牙切齿道:“我听说仙子擒住了许逊!我就要此人!”
黄玉霄皱起眉头,这许逊曾与李逋在南阳暂时扰乱过尸解仙复活的计划,后来更是独自闯入邙山秘境,口称代天伐罪,诛杀长生者,一身‘以寿祭天’的奇异本领对宗门造成不小的麻烦。
后来老祖亲自出手,才将其擒获,困于法宝之中,交给她来处置。黄玉霄因念许逊一生行善,灵魂纯净,便未取其性命,将他囚禁在法宝之中。
见黄玉霄沉吟不语,南禺尸蛟加重筹码:“我知道人就在圣女手上。若肯将他交给我,攻破龙池秘境后,在下愿多让出一成利益!”
黄玉霄反问:“怎么,帝君与此人有旧?”
南禺尸蛟低吼道:“当初在岭南,此贼曾以四百载寿元为祭,施展禁忌之术,毁我肉身,害我落得如今这般半鬼半尸的模样!纵将他千刀万剐,也难泄我心头之恨!”
黄玉霄目光闪动,权衡片刻,终是做出决定。她纤指一引,腰间玉扇自行飞起,在空中展开。
众人只见一位胡须苍白,瘦骨嶙峋的老者从中坠落。
李逋定睛一看,心中震动。
许逊气息萎靡,手中却仍握着一柄断剑。他挣扎着爬起身,茫然地环顾这幽冥鬼宴、群魔乱舞的景象,待看见高台上端坐的黄玉霄和鬼帝时,脸上并无惧色,反而露出一丝释然的平静:“看来贫道大限将至,白算那一挂了,不灵啊。”
南禺尸蛟站起身,庞大的身躯带来一股的压迫感:“死老道,你还认得我吗?!”
许逊道:“天道无眼,竟容你这吃人孽畜还苟活于世。”
南禺尸蛟被彻底激怒,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巨大的妖爪当头拍下。
许逊眼中射出精光,佝偻的身躯挺得笔直,手中断剑向天一指,厉声喝道:“武王在上!弟子许逊,愿再以五百载寿元为祭——斩妖杀邪!”
此言一出,南禺尸蛟大惊失色,慌忙收招躲避。
然而,时间一点点过去,台下什么也没有发生。
许逊看着它那惊惶失措的模样:“哈哈哈!老道已油尽灯枯,寿元已不足百日,竟还能凭一言喝退大妖!值了!值了!哈哈哈哈!”
爽朗悲壮的笑声在整个大殿中回荡,在南禺尸蛟耳中显得格外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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