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杨聪脸色阴晴不定,李逋抬抬眼皮:“杨神子,时候不早,你先带兵回河东吧,这一路劳烦你了。”
杨聪闻言,迟迟不走。
他心中苦涩,若是此刻带兵回去,不但无功而返,还得罪了太乙真灵宗,该如何向父亲交代?
想到此处,杨聪索性拉下面皮,堆起讨好的笑容:“小司主说的哪里话!此前是杨某糊涂!您放心,此后一路,我定以您马首是瞻,护您周全!”
李逋心中冷笑,但转念一想,西行前路未知,不知还有多少凶险,若有这一千五百羯胡精兵在外围保护,确实也能省去不少麻烦。他们这一行人,尤其是苍头军,从出发至今折损已近三分之一,李逋实在不想再有任何伤亡出现。
沉吟片刻,李逋道:“杨兄有此心意,再好不过。”说完,他不再理会杨聪,转而让人将刚才那四位使者送给南禺尸蛟的礼物抬过来。
李逋拿起那只极品储物玉镯。
青婳立刻眼巴巴地凑过来,挽起袖子露出雪白的手腕,撒娇道:“主人你看我手腕,多白啊,正配这镯子。”
李逋没接茬,径直走到秦云凰身边,将玉镯戴在她的手腕上。
秦云凰腿脚突然一软,靠在李逋身上,虚弱道:“快走,我感觉事情有些不对。”
李逋浑不在意,望着低头盘算的杨聪和作鸟兽散的宾客:“有杨世子的羯胡兵在外保护,咱们不用怕。”
说着,他将那柄引魂幡和一对引魂灯笼扔进储物袋,拿起那柄上古驿差伞,仔细端详。
驿差伞与谢家五虎背着的信客伞相似,不过显然大一号。伞骨似乎是某种灵木所制,伞面上的黑白二色,流转不定,柄上有三个小小的按钮。
李逋好奇地按下第一个,伞面瞬间变为纯白,十分刺目;按下第二个,伞面又变为纯黑;按下第三个时,只听‘咔哒咔哒’机括响动,却没有任何变化。
许逊道:“小司主,如果我猜的不错,这第三个按钮是激发伞内防护法阵的开关,需注入灵气才能显化神通。”
李逋有些失望,正要收起伞,忽然,他眼角余光瞥见两道冷白神光射来。
竟是杨聪突然发难!
李逋下意识用伞抵挡,漆黑伞面竟直接将神光吸收。
杨聪脸色一变,袍袖翻动,双手各持一把金锏,朝李逋逼来。
李逋举起紫金袋子,厉声道:“杨聪!信不信我收了你!”
然而,杨聪毫无畏惧,带着滔天怒意喝问:“李无咎!你他娘的在耍我!”
原来,就在刚才李逋分宝之时,杨聪就接到一个神秘人的传音:“玄名(杨聪表字),那紫金袋名为缚妖罗,乃武王所制,赐予护法天王专用,只可收妖,对人无用。”
杨聪试着攻击,见李逋还试图虚张声势,立刻就明白那神秘人说的对。
李逋见唬不住他,立刻变脸,笑嘻嘻道:“杨兄,何必如此动怒呢?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话虽如此,他手中已紧握锥枪,暗中对准杨聪,准备随时发射乾坤锥。
杨聪知晓此锥厉害,拉过雪姬挡在身前,同时金锏扬起,正要抛出,忽听一声大喝:“呔!小李子,莫慌!我来也!”
只见一人从殿柱后跳出,手持长剑,正是刘琨。
李逋看着他头顶跳动的一百九十八万的战斗力,不禁大喜,这家伙原来这么强!
杨聪见此,心中急速权衡。此刻动手,面对李逋那柄驿差伞和乾坤锥,加上这个早就成名的刘琨前辈,自己丝毫没有把握取胜。
就在这时,那个神秘的声音再次在他神识中响起:“莫要意气用事,善戒城城主令牌更重要!”
闻言,杨聪强压怒火,收起金锏:“李无咎,把缚妖罗里的东西全倒出来,我可以暂且不跟你计较。”
李逋也心知肚明,此刻翻脸,自己这边虽能拿下杨聪,但城外还有一千五百羯胡精兵怎么办?而且此地距离河东势力范围很近,杨家驯养的那只龙首蛊雕,看体型就知道不是吃干饭的。
权衡利弊后,李逋悻悻地打开紫金袋子,袋口用力朝下一抖。
哗啦啦一阵乱响,南禺尸蛟穿戴的衣服、铠甲等杂物散落一地,其中一块刻着古老符文的铁牌,引起杨聪的注意。
杨聪捡起令牌,逼出一滴精血滴上,完成认主。
几乎是同一时间,大殿外脚步声隆隆,城内守将白牛带着大批鬼兵赶来。
白牛见殿内情形,欲要发难,却见杨聪手持城主令牌,当即单膝跪地,高声道:“参见新城主!”
话音未落,一道凌厉的长剑自殿外射来,直取杨聪后心。
杨聪侧身躲过,回头见是那独臂铁匠。高甘实大步走进来,无视周围鬼兵,目光直直看向雪姬:“鬼帝已死,雪姬,咱们走吧!”
雪姬抱住杨聪的腰,脸埋进他的胸口,对高甘实的话充耳不闻,没有任何回应。
青婳看不过去:“痴人啊!你为这个婊子值得吗?”
杨聪一挥手,白牛会意,指挥鬼兵将高甘实团团围住。
高甘实手指微动,那柄被林疾揣在怀里的昆吾刀,猛地挣脱出来,飞入高甘实掌中:“挡我者,死!”
他挥动昆吾刀,刀光如匹练,突破鬼兵围困,杀向杨聪。杨聪面露不屑,甚至没有移动,只是抬手抛出一把金锏。
那金锏精准无比地轰击在高甘实的头颅上!
一声闷响,高甘实的头颅如同西瓜般碎裂,红白之物四溅。模糊的魂魄自残躯中飘出,却依旧执着地望着雪姬,迟迟不愿离去。
杨聪叹道:“既然如此痴情,本神子就成全你,让你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言罢,他双目再次凝聚神光,就要射出。
“且慢!”刘琨长剑一划,一道气墙挡在高甘实魂魄前:“杨神子,做事,不、不要太绝。”
李逋拿出引魂灯笼,将高甘实的魂魄拽入引魂幡中暂时安置。
纷乱之际,忽闻一声鸡鸣传来,天上蜃蛟钻入杨聪手中令牌。下一刻,周围殿宇楼阁开始消散,淡化。守将白牛及其麾下鬼兵的身影也开始变得透明,朝着杨聪躬身一礼:“属下告退,静待帝君下次召唤。”
鬼城消失后,众人赫然发现,他们正身处荒郊野地中,之前那座宏伟的善戒城,仿佛从未存在过。
杨聪放出信号箭,很快,马蹄声如雷,杨宣率领着一千五百羯胡精兵赶到。
李逋心中暗叹,扶着秦云凰,杜长缨背起孙逊,朝着那辆特制的大马车走去。
刚走到马车旁,就见杨聪的亲兵将谢家五虎等人从车上赶下来。杨聪则抱着雪姬,径直钻入宽敞舒适的车厢中。
李逋黑着脸,暂时没发作,他将秦云凰交给青婳照料,自己走到马车车窗边,侧耳细听。
果然,没过多久,车厢内便传出云雨之声。
等到关键时刻,李逋运足中气,大喊:“喂!杨聪!我这儿还有重伤员呢!你他妈有点良心行不行?下来骑马!”
车厢内动静一滞,随即传来杨聪恼羞成怒的吼声:“李无咎!你给我滚到后面马料车上躺着去!再敢烦我,新账旧账咱们一块算!”
李逋哼哼两声,无奈地转身,抱起秦云凰,又帮着杜长缨将许逊也安置到草料车上躺下。
王猛走过来,取出一枚仅存的万蛊金丹。
李逋给秦云凰服下,见她苍白的脸色恢复红润,呼吸平稳,这才稍稍安心。
王猛看了看许逊,知道他并非蛊修,沉吟片刻,又从储物袋中里取出一整根百年老参,递给李逋。
李逋接过人参,见许逊闭着眼睛,不知是昏睡过去还是晕厥,便伸手捏住他的鼻子。
许逊很快憋得睁开眼,苦笑道:“小司主,你的好意老朽心领了。但我已是无用之人,油尽灯枯,寿元不足百日,何必再浪费好药。”
李逋将人参捣碎,混着水囊里的清水搅成糊状:“少废话!喝了它,能多撑一会儿是一会儿。”
许逊扭过头:““苦…太苦了……””
李逋朝旁边的谢家五虎使了个眼色。谢正等人立刻会意,一人扳住脑袋,两人按手,两人按脚。李逋再次捏住许逊的鼻子,等他张嘴呼吸时,将那碗参糊灌了下去。
“咳咳咳…呜……”
许逊被呛得连连咳嗽,参糊的苦涩味在口中蔓延:“苦死老夫了…就不能让我安然死去吗?何必受这活罪。”
刘琨走过来,仔细端详着许逊的面容,忽然神色一正,拱手肃然道:“恕晚辈眼拙,您莫非就是天下传闻,曾于岭南,斩蛟除魔的许敬之许仙师?”
许逊叹口气:“不才,正是老朽。”
刘琨露出敬仰之色,深深一揖:“晚辈中山刘琨,字越石!久、久仰许仙师大名,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当年您于浈阳江畔,剑斩恶蛟,救民水火之事迹,晚辈自幼听闻,心向往之……”
许逊见有人如此推崇自己,黯淡的眼神里泛起光彩,勉强坐起身,与刘琨交谈起来。
李逋见刘琨那架势,就知道‘话匣子’又要打开,赶忙悄悄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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