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剑最终在离城镇不远的一处僻静林边降落。
脚尖甫一沾地，苏婉辞便不着痕迹地稍稍拉开了些许距离，方才御剑时被纪清歌环住的腰间仿佛还残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温热感，让她耳根微热，面上却依旧维持着惯常的清冷，只是整理衣袖的动作比平时慢了几分。
纪清歌将师姐这细微的别扭看在眼里，嘴角弯了弯，也不说破，心情颇好地舒展了一下身体。“还是脚踏实地舒服！”她笑嘻嘻地说着，目光已雀跃地投向不远处那人声鼎沸的城镇入口。
两人并肩走入城镇。与清灵宗的清幽绝尘不同，此处的烟火气息总是格外鲜活。
青石板路两旁店铺林立，旌旗招展，小贩的吆喝声、孩童的嬉闹声、茶馆里说书人的惊堂木声交织成一片热闹的乐章。空气中弥漫着刚出笼的肉包子香气、糖炒栗子的甜腻，还有各种小吃混杂在一起的、令人食欲大动的味道。
纪清歌仿佛回到了快乐老家，瞬间活力全开。她熟门熟路地拉着苏婉辞在各个摊贩间穿梭，一会儿挤到捏面人的摊子前，对着新出的花样评头论足；一会儿又被吹糖人的老师傅吸引，看着金黄的糖浆在他手中如同被赋予了生命般变幻形态。
“师姐师姐！快看，这次吹的是条龙！比上次那个凤凰还神气！”纪清歌扯着苏婉辞的袖子，兴奋地指给她看。
苏婉辞虽非初次涉足凡尘，但以往或是执行任务匆匆而过，或是心境不同，未曾细细体会。
此刻被纪清歌这般充满活力的情绪感染，周遭喧嚣竟也变得亲切起来。她顺着那指向望去，那糖龙确实栩栩如生，在阳光下折射出琥珀色的光泽，她微微颔首：“技艺精湛。”
纪清歌立刻掏出碎银子买下了那条威风凛凛的“糖龙”，转身却塞到了苏婉辞手里，眼睛亮晶晶的：“送给师姐！看着就霸气，配你！”
苏婉辞看着手中突然多出的、有些烫手的糖龙，有些无奈。她早已辟谷，不重口腹之欲，但这甜腻腻、亮晶晶的东西拿在手中，看着身前人那灿烂的笑脸，拒绝的话便咽了回去。
她记得上次秘境之行前，师妹也曾这般兴致勃勃地拉她逛集市，那时她心思都在任务和打探情报上，对师妹的玩乐更多是纵容与陪伴，而此刻，心境似乎有些微妙的不同。
“多谢师妹。”她低声道，握着糖龙的手指微微收拢。
纪清歌自己则买了串红艳艳的冰糖葫芦，咔嚓咬了一口，酸得眯起了眼，却又满足地舔舔唇角。她一边吃着，一边继续充当向导，拉着苏婉辞流连于各个摊位，看到精巧有趣的玩意儿，也不管有用没用，就喜欢买下来塞给苏婉辞。
苏婉辞跟在她身侧，手中渐渐多了几样小东西——一枚纹理天然的河畔奇石，一只编织精巧的草编蚱蜢，还有那只依旧举着的、与清冷气质格格不入的糖龙。
她看着前方那个如同投入水中的鱼儿般欢快的身影，听着她嗓音清脆地分享着各种“重大发现”，一种熟悉的、却又比以往更深一层的暖意，如同春日溪流，潺潺浸润着心田。
仿佛修炼带来的疲惫，肩头承担的责任，都在这一刻被这纯粹的、充满生机的热闹，以及身边这人毫无阴霾的笑容，悄然涤荡、抚慰。
她低头，看着手中那只草编蚱蜢，手法稚拙，却生机盎然。犹豫片刻，她抬起另一只拿着糖龙的手，学着纪清歌之前品尝糖人的样子，轻轻在那龙角上抿了一下。
一股纯粹而直接的甜意瞬间在味蕾上绽放，迅速蔓延开来。
这人间的甜，似乎每一次品尝，都比记忆中更浓郁几分。
她抬起头，目光落在纪清歌因吃到酸山楂而皱起鼻子的侧脸上，清冷的眸子里，漾开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如水般的柔和。
或许，与师妹同游这红尘，已成了修行之余，一件值得期待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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