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
亚德里安低声怒骂，他承认，他们这次是踢到了一块坚不可摧的铁板。
不，这已经不是铁板可以类比的了，这分明是纳米装甲板！
短暂的情绪失控后，他迅速恢复了作为指挥官的冷静，大脑飞速运转，寻找着这个无解棋局中唯一的破绽。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全息影像上，注意到“镇星垣”在即将承受核打击时，其表面的某些炮台会如液态金属般收回舰体，形成一个完全封闭的光滑镜面。
“炮口！”他瞬间抓住了关键：“攻击装甲本身无效，那就想办法越过装甲，从那些炮台开启的通道攻击内部！这是我们目前唯一的机会！”
亚德里安的目光立刻转向敌舰的引擎喷口，却发现那里早已被光滑的镜面装甲完全封闭，显然对方在设计之初就考虑到了这个弱点。
这艘镜面飞船，俨然成了一个坚不可摧的移动炮台，扎根在舰群内部。
“将军，就算对方不防护引擎，这个方案也不可行。”瓦列里乌斯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她们的引擎功率强得离谱，喷射出的等离子体尾焰本身就是威力最强的主炮，我们的核弹头根本无法靠近，即便用光矛集火，也无法压过那恐怖的高能粒子洪流去攻击到脆弱的内部。”
“更何况……”他补充道：“谁又能保证，那个唯一的弱点就真的是弱点，直觉告诉我那些引擎肯定一点也不脆弱。”
舰桥内陷入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明白了一个残酷的事实——这场战争，他们已经输了。
在无法破开对方防御的前提下，他们能做的似乎只有通过紧急超空间跳跃逃离。
就在撤退这个念头开始在众人心中蔓延时，亚德里安却斩钉截铁地暂时否定了这个选择。
“撤退？我们还不能就这样轻易撤退。”他的声音不大，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绝。
“纵横星空近四千年，星约可能正面临着有史以来最强大也是最危险的敌人，现在的我们对她一无所知，就这样灰溜溜地逃走，把这个巨大的谜团留给后方是不行的？我们的职责是先留在这里，用我们的生命和舰队尽可能获取关于新敌人的每一份情报！”
亚德里安迅速下达了新的作战指令，放弃原本的摧毁目标，转而测试白牧辰这艘星舰的各项数据。
“我们需要知道那身装甲的极限究竟在哪里，况且我们也并非没有机会。”
“大家肯定都注意到了，敌舰在承受攻击时依然在持续不断地向超空间排放废热，这说明能量守恒这道最基本的法则对她依然有效。”
“我推测，这可能是一种将能量护盾与实体装甲结合的充能装甲，现在，我们唯一的任务，就是用我们攻击去填满敌舰的熵池，哪怕最终无法击穿，我们至少也要测算出它的防御上限！”
星约舰队的士气被重新点燃，绝望的逃跑念头变成了更有意义的测试敌人数据。
舰队重新组织阵型，对镇星垣级实验舰展开了疯狂的围攻。
既然激光武器无效，他们便将所有的能源都转向了质量投射器，抽出核燃料造出一枚枚核弹头，像雨点般倾泻过去。
位于“镇星垣”内的白牧辰甚至懒得启动点防御阵列，就那样任由核爆的光芒在自己光滑的镜面上一次次炸开，就当是在测试相锁材料处于高压环境下的各项指标。
一场漫长而惨烈的拉锯战就此展开。
白牧辰则不紧不慢，一个接一个地打掉星约的舰船。
有的星约舰船在舰体结构彻底崩溃前，成功启动了紧急超空间跳跃，在一阵苍蓝光辉的涟漪中狼狈地脱离战场，返回母港。
但也有的舰船没有那么幸运，关键的跃迁系统在第一轮攻击中就被摧毁或者瘫痪，只能绝望地看着那面镜子越来越近，最终在密集的重离子流中被彻底瘫痪，变成漂浮在太空中的冰冷残骸。
这场一边倒的战斗持续了整整九天，比第一次战斗略久一些。
开战后的第九天，星约舰队的攻击逐渐停止。
不是因为他们放弃了，而是因为所有舰船携带的聚变储备已经全部消耗一空。
望着远方那艘在承受了数万次核爆后依然完美无瑕，看不到丝毫损伤的镜面星舰，所有幸存的星约人都面露苦涩。
亚德里安在舰桥上长长地哀叹一声，他知道测试已经结束了。
他用尽了所有手段，却连对方的底线都未能触及。
敌舰可观测的所有状态平稳，没有出现任何异常波动。
“任务失败。”他用平静但充满了疲惫的声音宣布：“所有幸存舰船启动紧急超空间跳跃，返回母港。”
幸存的星约舰船不再顾及跳跃点的限制，直接在恒星引力井内部强行启动了超空间引擎。
超空间引擎的苍蓝光辉愈发密集的闪烁，第三圣战军团正以一种航行速度更低，但无需经过固定航道的方式返回预设集结点。
白牧辰没有阻止，也无法阻止这种方式的撤退。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最后一艘敌舰消失在视野中。
牧辰家政集团与星际神圣人类公约的第二次遭遇战以她的完胜告终。
“不错，没能全歼。”看着变得安静的战场，白牧辰自言自语道。
所以会这样说，主要是因为白牧辰脑壳里还有自己普通人时期的思想。
如无必要，白牧辰不想杀人。
她谈不上圣人，但也不是什么恶魔，更不是什么战争贩子。
战斗结束后，白牧辰内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热闹，诸多个体正围绕着战后处置问题展开了激烈讨论。
“唉~”一位白牧辰长叹一声：“真是的，这个世界上怎么就那么多破事呢。”
“是啊是啊，我本来就是个死宅，以前连复杂的人际交往都没有，现在却要我来决定这么多幸存敌人的生死，真是烦人啊。”
“所以现在咋整？放过对方？那些有着信仰星约人的家伙肯定不会感激，不会领情，搞不好还会耻笑我这种行为。”
“的确，拾起老祖宗的智慧化身大西王杀个干净对面反而会觉得我尊重他们呢。”
“感性不能解决问题。”一个戴着金丝眼镜，气质更偏向研究员的白牧辰冷静地指出：“我已经杀了很多人，九天时间，击毁巡洋舰六艘，驱逐舰二十七艘，直接死于我们攻击下的人员，初步估算至少十万起步。”
“情景不能一概而论。”有白牧辰反驳道：“在战斗中他们是敌人，但现在他们已经失去了所有抵抗能力，不是战斗人员了。”
“方向错了吧？是的，他们是敌人，是做好牺牲准备的军人，可问题不在于他们的死活，问题在于杀了他们我的心情就不爽了，功利一点的说，他们是死是活不重要，会不会影响我心情才重要！”
“那就按照《日内瓦公约》的标准处理呗。”
“救援么？与幸存的星约人接触必然会衍生出一大堆事情，留他们在残骸中自生自灭吧。”
“问题在于，见死不救也会坏我心情啊，唉，但凡他们不那么极端我也不用纠结这些事情。”
“不管了，我去分析实验舰的运转数据了，让人工伦理道德规范委员会处理这部分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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