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南边境的夜，湿热而粘稠，仿佛能扼住人的呼吸。我们一行人潜伏在距离那地狱般的实验室约两公里外的一处隐蔽岩洞中，短暂休整，处理伤口，更重要的是，消化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发现。
“雷刃”靠坐在冰冷的岩壁上，双目紧闭，脸色铁青，紧握的双拳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
亲眼目睹早已牺牲的队长“冥骨”以那种非人形态“复活”，并成为恐怖实验的看守者，对他造成的冲击是毁灭性的。愤怒、悲痛、背叛感、以及深深的迷茫，几乎要将他吞噬。他需要时间平复。
我则与“云豹”低声交换着情报。
他们四人虽然沉默寡言，但专业素养极高，在撤离途中，凭借丰富的经验，顺手采集了一些实验室外围的土壤、水源样本，甚至“蛊师”还用特制的吸附器，捕捉到了空气中残留的、极其微量的生物气溶胶颗粒。
“云豹”将一枚微型数据存储器递给我，声音低沉：“实验室内部的影像记录，我们尽可能多地保存了。外部环境样本也采集了。‘蛊师’初步判断，空气残留物中含有高浓度的神经生长因子、合成信息素以及……一种未知的、具有极强生物活性的纳米级金属微粒。这不像常规的生物改造，更像是一种……定向的、强制性的‘进化’或者说……‘异化’。”
我接过存储器，心情沉重。定向异化？强制进化？
这听起来比单纯的生物武器改造更加骇人听闻。“玄龟”的“白泽计划”，到底在追求什么？
“我们必须立刻将样本和情报送出去。”我沉声道，“这里不安全，‘玄龟’很快会知道这里被入侵了。”
“已经安排了。”“云豹”点头，“‘夜枭’擅长潜行和追踪，他会负责将样本和初步报告送回据点。我们会留下，继续执行护卫任务，直到你们安全离开滇南。”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雷刃”猛地睁开眼，眼中布满了血丝，但之前的混乱和痛苦已被一种冰冷的、近乎凝固的杀意所取代。他站起身，走到我面前，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定：“‘烛龙’，那些影像……我看完了全部。”
他拿过我手中的微型存储器，连接了自己的战术平板，快速调出几段最为触目惊心的画面。
画面一：预处理区。并非想象中的手术台，而更像是一条冰冷无情的流水线。
一个个生命体征微弱的人体被固定在传送装置上，如同待处理的原料，被送入泛着幽绿光芒的扫描通道。
研究人员的身影在防辐射玻璃后模糊不清，只能看到他们冷漠地操作着控制台。随着仪器的嗡鸣，一些“原料”突然剧烈抽搐，监控其生命指标的屏幕瞬间爆出刺目的红色警报，然后彻底归于死寂的直线。
另一些则被注入不明液体后，体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现出不规则的隆起和异色斑块，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皮肤下野蛮生长。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也掩盖不住的、类似臭氧和腐败组织混合的怪异气味。
画面二：融合区。这里的景象更加超现实。巨大的环形空间内，分布着数个充满粘稠营养液的培养槽。槽内浸泡的，是正在进行中的“作品”。
可以看到非人的角质层沿着人体的脊柱攀爬覆盖；或是肢体的末端被接上了闪烁着金属光泽、结构诡异的原型义肢，神经束如同活物般尝试与冰冷的接口缠绕；甚至有一个培养槽中，实验体的头颅被接入了复杂的管线，而它的胸腔却被打开，一颗硕大、搏动着的、仿佛属于某种大型掠食者的暗红色心脏正在被强行缝合接入。
整个空间回荡着一种低频的、令人心烦意乱的嗡鸣，以及营养液被剧烈搅动的声音。失败的作品如同破损的玩偶，被机械臂无情地夹起，扔进角落的处理池。这里进行的，是对生命形态最根本的亵渎与重构。
“看到了吗？”“雷刃”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颤抖，“这不是研究！这是对生命最彻底的践踏！是把人当成可以随意拆解、拼接的零件！‘玄龟’……他到底想创造出什么样的怪物？！”
眼前的证据，比任何猜测和指控都更加有力，更加血腥，更加令人发指！这已经完全超出了底线，是反人类的罪行！
“我们必须把这些公之于众！”“雷刃”低吼道，“必须阻止他！”
“光凭这些还不够。”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尽管胃里也在翻江倒海，“我们需要更直接的证据链，证明这一切直接由‘玄龟’主导，并且与‘白泽计划’以及议会技术有关。否则，他完全可以推脱是手下人私自研究，甚至反过来指控我们伪造证据，诬陷高层。”
“雷刃”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沸腾的杀意：“你说得对。但我们现在打草惊蛇了，他肯定会加强戒备，甚至……销毁证据。”
“所以，我们必须更快。”我看向“云豹”，“‘残烬’的情报网络，能否尽快将这些样本和影像交给能信任的人？比如……周文渊观察员？”我想到了九州，或许只有那个超然的存在，才有能力介入并核实如此骇人听闻的事件。
“云豹”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可以尝试。周观察员的渠道，我们有一条紧急联络线。但需要时间。”
“尽快！”我沉声道。
然而，就在我们刚刚做出决定，准备分批撤离岩洞时，“石佛”突然低喝一声：“有情况！高速能量反应接近！很多！速度极快！”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洞外漆黑的夜空中，传来数道低沉有力的引擎轰鸣声！数架涂装着龙组标志、造型凌厉的黑色垂直起降飞行器，如同夜枭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山谷上方，强大的探照光束瞬间锁定了我们藏身的岩洞！
舱门打开，一道道身着标志性暗蓝色作战服、佩戴“夜刃”臂章的身影，动作迅捷如猎豹，索降而下，瞬间形成了严密的包围圈！
是 “夜刃” ！“玄龟”的直属快速反应部队！在“砺剑”演习的团队战中，我们曾在陨星坑并肩作战，共同对抗过“巢穴”单位！他们竟然出现在了这里！
“是‘夜刃’！”“雷刃”脸色剧变，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他动用了‘夜刃’！看来是铁了心要留下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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