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次蹲在“沉没区”边缘一条堆满腐烂厨余的巷口,雨水混合着污水从他廉价的塑胶雨衣帽檐滴落。他嘴里叼着一根湿了一半的香烟,却没点燃。
打火机没油了,而他舍不得花钱买新的。
十九岁的眼睛在昏暗中扫视着偶尔经过巷口的行人,像一条在垃圾堆里寻找残渣的野狗。
他的梦想曾经是觉醒异能,成为人上人,哪怕是最低等的d级也好。
可惜,三年前那次拙劣的自我觉醒尝试只换来连续三天的高烧和一张“无潜力”的检测报告。从此,他成了歌舞伎町这片泥沼里最底层的浮游生物之一,靠贩卖劣质致幻剂、跑腿送信、偶尔偷鸡摸狗为生。
他油滑,懂得看人脸色,下手有分寸,但是不太过分,免得惹上不该惹的人,心里还残留着一丝没被彻底磨灭的底线,不碰人口买卖,不欺负真的走投无路的女人和孩子。
这是他给自己划的、可笑又可悲的“界线”。
雨水渐小,霓虹灯的糜烂光彩开始在湿漉漉的巷道里流淌。就在这时,健次眯起了眼。
巷口走来两个人。
前面那个中年男人,穿着皱巴巴的旧西装和磨损风衣,帽子压得很低,走路姿势有些僵硬,左手似乎不太自然地垂着。脸色憔悴,胡茬没刮干净,眼底是长期失眠和焦虑带来的青黑。标准的落魄中年人形象,在沉没区随处可见。
但后面跟着的那个……健次认识。是“丸三水产”那个有点怂、总是赔着笑脸的小林弘树。这家伙怎么也跑到沉没区来了?还跟着这么个一看就不对劲的家伙?
小林弘树的表情出卖了他们。他眼神飘忽,不停左右张望,身体紧绷,一只手始终插在口袋里,大概率握着什么防身的东西。
紧张,恐惧,而且……急着要去什么地方。
“肥羊。”健次吐出嘴里湿漉漉的烟蒂,无声地咧嘴笑了。
一个紧张的向导,一个落魄可能有伤在身的中年男人,简直是送上门的生意。他迅速对藏在巷子深处阴影里的几个同伴打了几个手势。
都是跟他差不多年纪、同样在底层挣扎的少年。他们像闻到血腥味的鬣狗,悄无声息地散开,堵住了巷子前后的出路。
健次拉了拉雨衣帽子,晃晃悠悠地走上前,脸上挤出他最擅长的、带着点无赖又不会立刻激起强烈反抗的笑容:“哟,两位大哥,这么晚了,在找乐子还是……找路啊?这地方可不安全,要不要小弟我带个路?便宜,实惠。”
小林弘树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缩了半步,看向前面的中年男人。
我停下脚步,微微抬头,帽檐下的眼睛浑浊无神地扫了健次一眼,又扫过他身后隐隐围上来的几个身影,声音沙哑平淡:“不用。我们知道路。”
“知道路?”健次嘿嘿笑着,往前又凑近一步,故意露出腰间别着的一截生锈钢管,“这沉没区的路,弯弯绕绕可多了,一不小心走到死胡同,或者撞进不该进的‘家门’,那就麻烦了。我看这位大哥手好像不方便,小林哥又一脸紧张,不如花点小钱,买个平安?”他身后的同伴也适时地发出几声不怀好意的嗤笑,向前逼近。
小林弘树额角见汗,手在口袋里握得更紧了。
我却没什么反应,只是看着健次,忽然问:“你左肩胛骨下三寸,雨天会酸痛发麻,夜里偶尔刺痛,对吧?”
健次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确实有这个毛病,是两年前跟人打架被铁棍砸中后留下的暗伤,看了几次地下黑医都说没办法根治,只能用止痛药顶着。这家伙怎么知道?
“关、关你什么事?”健次语气有些虚了。
我没回答,目光又落到他微微不自然屈着的右腿膝盖:“右膝旧伤,应该是高处跌落造成的,软骨磨损,阴冷天气走路有摩擦感。”
接着,视线扫过他的脸,“你最近睡眠很差,多梦易醒,醒来口干舌燥,眼睛干涩,偶尔会有短暂的耳鸣——不是听力问题,是神经性耳鸣,跟你颈椎第三节和第四节椎间盘轻微膨出压迫神经有关。”
一连串精准到可怕的描述,如同冰冷的解剖刀,将健次竭力隐藏的病痛和不适一一剥开。健次和他身后的同伴都愣住了,空气一时间安静得只剩下远处模糊的音乐和雨滴声。
“你……你是谁?”健次的声音带上了警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这绝不是普通的落魄中年人。
我缓缓抬起一直垂着的左手,动作有些滞涩。从旧西装的内袋里,摸出一个小小的皮质卷包,展开,里面是几排闪闪发亮的、粗细长短不一的医用银针,还有两片薄如蝉翼的手术刀片。
“一个欠了债,想找口饭吃的黑市医生。”我声音依旧平淡,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你的肩膀,三针可缓解八成,五次治疗配合特定草药敷贴,有望不影响日常活动。膝盖的软骨磨损,我没办法让它长回来,但可以用针法和手法调理周围气血,减轻摩擦疼痛,延缓恶化。至于睡眠和耳鸣……那是小问题。”
我说话的时候,目光平静地看着健次,没有任何炫耀或威胁的意思,只是在陈述事实。但这种基于事实的平静,反而更让人心惊。
健次身后的一个暴躁小子忍不住了,觉得被唬住了很没面子,骂了一句脏话,抽出甩棍就往前冲:“装神弄鬼!揍他!”
他的动作在常年混迹街头的同龄人里不算慢,但在我眼中,破绽百出。甚至没有挪动脚步,只是右手看似随意地一抬,指尖一抹寒光微不可查地一闪。
“呃啊!”冲过来的小子突然惨叫一声,甩棍脱手,捂着大腿外侧单膝跪倒在地,那里插着一根微微颤动的细长银针,恰好刺中了某个让他整条腿瞬间酸麻无力的穴位。
另一个小子见状,怒吼着从侧面扑来。我微微侧身,用那只有些僵硬的左手格开对方挥来的拳头,右手食指和中指间不知何时又夹了一片手术刀片,精准而快速地在他持械的手腕内侧轻轻一划。
没有割破大血管,只是浅浅地划开了表皮和一点点真皮,恰到好处地割断了几根细小的神经末梢。
“啊!我的手!”第二个小子只觉得手腕一麻,然后整只手瞬间失去了知觉,吓得魂飞魄散,抱着手腕倒退。
电光石火间,两个同伴一个跪地不起,一个捂手惊退。剩下的包括健次在内,全都僵在原地,冷汗刷地下来了。他们没有看清具体的动作,只看到寒光闪过,同伴就倒了。这不是打架,这他妈是……手术?还是魔术?
我默默收回手,那片染了一丝血迹的手术刀片不知何时又消失了。看向健次,眼神依旧没什么波澜:“还要带路费吗?”
健次喉咙发干,心脏狂跳。他彻底明白了,眼前这个人,绝对不是他能招惹的。那种举重若轻、精准到可怕的控制力,那种对人体弱点了如指掌的洞察……这绝不是普通的黑市医生,甚至可能不是普通的异能者!
恐惧之后,一种更强烈的情绪涌了上来——机会!跟着这种人物混,哪怕只是跑腿,也比在烂泥里打滚强!
他脸上的无赖笑容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谄媚的恭敬,身体也不自觉地微微躬下:“不、不要了!大哥!是小弟我有眼不识泰山!您……您是要去‘浮世绘’对吗?我知道路!我带您去!保证又快又安全!”他踢了踢还跪在地上的同伴,“还不滚开!别挡着大哥的路!”
我看了一眼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的健次,又看了一眼吓得脸色发白的小林,点了点头:“带路。”
“好嘞!大哥这边请!”健次立刻殷勤地走在前面,挥手驱散其他茫然的同伴,像个最称职的导游,领着我和小林,深入霓虹闪烁、污水横流、藏匿着无数秘密与危险的“沉没区”腹地。
他的心里,那潭死水般的日子,似乎因为今晚这场失败的敲诈和意外的遭遇,开始泛起了不一样的、带着忐忑与希望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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