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
到这,纯儿也不管那么多了,让自己挤出笑容。
“师父,等你好了,我们就成婚吧。”
听这话,杨蛟的眼睛不可思议地撑开,越撑越大,眸子变得明亮,但是很快,又变得暗沉。
纯儿继续笑着道:“我记得你以前说过的,说只要我想成婚了,你就可以成婚,所以我的理解是,你愿意跟我成婚……”
“纯儿!”杨蛟竭力打断。
“嗯,在,师父。”纯儿乖顺回应。
杨蛟偏过脸庞,不看她,虚弱道:“好饿,想吃东西,去帮我做。”
“好,我这就去。”
纯儿说罢就朝门口跑,表现始终很乖巧,又觉得杨蛟想吃东西是转好的征兆,难免激动。
哐当一下,不小心撞到门框。
“呵呵。”纯儿捂着额头,扭头对着床榻上的杨蛟,傻笑着说:“等一等啊师父。”
她飞速离开,杨蛟飞速掉泪。
——
凌枝接应一批百姓到云顶山后来看杨蛟。
到时纯儿正跟杨蛟在讲话,她不便打扰,就去问问军医杨蛟的情况。
军医说没得救了。
她说她看到杨蛟醒了。
军医说是回光返照。
她和军医一起过来。
到时正好见到纯儿跑开,两人进到屋中去。
军医只走了几步,就伤心欲绝地摇头。
“额顶发黑,眼光涣散,鼻子歪斜,脸上是不正常的红,那是濒临死亡的面容。”
凌枝脚下一瘫。
军医抹一把含泪的眼,他见到的濒临死亡的人太多,明确杨蛟那是一副通往鬼门关的面容,他束手无策。
凌枝挺直背脊,给自己提了一口气,然后尽量用着最平稳的情绪走近床榻,微笑着喊:“杨蛟。”
杨蛟立马将脸庞扎到被褥,以此擦去一些泪水。
凌枝跟军医装作什么也没见着,要给他做检查。
“不用!”
杨蛟费劲制止,胸脯都陷出了窝坑,让军医出去。
军医退出之时,难受地弓了一下身子。
杨蛟开门见山问战事情况,凌枝大致汇报上。
杨蛟目光虚无缥缈地晃了晃,然后突然变得十分敏锐地盯着凌枝看。
“怎么了?你想跟我说什么?”
经历过玉米和柳絮还有真金的逝去,凌枝已经接受了,在这个时代就是冷不丁的就会有人落幕。
故人陆续凋零,她已经麻木。
她蹲下去,紧盯着杨蛟的眼,一分一毫不舍得离开,十分保证地说:“杨蛟,你说,我都答应,我都去完成!”
杨蛟一字一顿,坚定地道:“让赵砚,一切以百姓为先,不要只想着报仇!”
杨蛟竭力撑住的眸子中,还是滑下滚烫的泪水。
这次是他上了当,才让川民陷入恐慌,目前还有一半人在巴地,他不敢想后果,更怕自己成为千古罪人。
凌枝立即答应:“好!”
“往后,除了以百姓为先,还要以我们自己人的性命为先。凌枝,你以你知道的事情结果,以最好的方式奉劝赵砚,让他千万别白白送了性命。”
“好!”
杨蛟这才落下那口气,胸脯因为喘息,又显现出了窝坑。
突然,他眼睛猛鼓,五指紧抓被褥,十分着急。
“去,找赵砚!”
“好!”凌枝立即就跑。
——
这几日情况紧急,赵砚根本没时间来看杨蛟,这会是比凌枝晚一艘船的时间回来。
杨蛟蜷着身子,抱着脑袋,正在床上痛苦挣扎,被褥枕头全部掉地。
“杨蛟。”
赵砚靠近蹲下,抓住他的手。
痛苦打滚的杨蛟这才平息一点下来。
当他把抱着的脑袋露出来的时候,赵砚明显看到了他脸色的不正常,眼球已经鼓出,仿佛是阎罗王在索他的命,而他还不肯走。
“赵砚,先听我说!”
杨蛟的时间很赶。
“光复剑,我这次不小心,弄丢了……”
他已经不能自主呼吸,浑身憋成僵硬,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硬邦邦的像石头。
“当年,我们立下过豪言,说要驱除俘虏……如今我们还是扛不起山河社稷,但是不重要,我们无愧于心……”
“是,是!”赵砚不住肯定他。
“赵砚,听我说,我们自身不够亮,就先不要照那么远的地方……当下,就护好我们自己的子民,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好,好!”
“要延绵!”杨蛟突然像个小孩那样哭哇哇,抓住赵砚的衣服,哭哭哇哇:“要延绵!”
听到这话,凌枝做好的心理防线,全面崩塌。
人之狭隘,她之前一直以为,长宁军拼死为的是赶走侵略者,收复故土。
她才知道,原来长宁军要做的,是延绵。
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
她曾经好像知道这一层?
她最近的脑子很不够用。
赵砚紧紧抱着杨蛟,无论杨蛟说什么,他都答应。
“赵砚……”
杨蛟倒在赵砚怀里,胡乱在赵砚身上摸索,赵砚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忙问:“你要找什么?”
“我……我……”
杨蛟抓住赵砚的肩膀,撑着力道把脑袋抬起来,看着门口:“我不甘心……”
他盯着空空的门口,望眼欲穿:“我不甘心啊……”
突然,一股浑身松懈的重量,全部压到赵砚身上。
一股极度压抑的气氛飘在空气之中。
赵砚合合眼,喉结紧张滚了滚,才鼓上勇气偏头,去看杨蛟。
杨蛟浑身僵硬,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对着门口,双目大鼓。
“啊——”
一声被吓着了的惊呼,伴随着碗筷落地,被摔得稀烂的声音,掺杂在一起。
纯儿正到门口。
她第一眼便是看到杨蛟落下的最后那口气,她第一眼便是看到杨蛟浑身都骨头尽断般地落了最后那口气。
杨蛟的下巴搭在赵砚的肩膀上,杨蛟的面庞对着门口,双目大鼓,望眼欲穿又是不甘心的眼神。
不甘心的眸子里,仿佛还有着极为遗憾的话语,说他想成婚,他还偷偷亲过她呢。
杨蛟已经离开了。
一股极度压抑的气氛飘在空气之中。
凌枝静默滑泪,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涌上心头。
在这个时代,她就是要接受,身边人冷不丁就会死去一个。
赵砚抱了杨蛟许久。
纯儿仿似傻了,只无声掉泪。
凌枝平口气,对军医使个眼色,军医懂起,过去把赵砚的手掰开。
人死了,下一步就是该安葬。
军医处理着后续的事。
他给杨蛟整理好仪容,装进灵柩。
时间不知道怎么过去的。
赵砚前线还有要事处理,凌枝和纯儿带着杨蛟回叙州。
归途中,树木摇身摆尾,落叶吱吱作响。
秋天是何时来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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