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准时降落在武市机场，走出舱门，一股寒意扑面而来——武市的气温比海南低了近二十度。
小陈已经在出口等候，见到周惟清，快步上前：“市长，车准备好了。李书记已经在现场指挥部，情况……不太乐观。”
“车上说。”周惟清简洁地说。
两辆黑色轿车驶出机场，向着经开区方向疾驰。车内，小陈汇报最新情况：“泄漏源已经初步控制，但现场氯气浓度仍然很高。目前送医人数增加到十二人，其中三人情况危重。疏散群众约五千人，安置在三个临时安置点。环保监测显示，下风向三公里处空气中有氯气检出，但浓度未超标。专家组建议继续扩大监测范围。”
周惟清面色冷峻：“企业负责人呢？”
“已经被控制。初步调查，是设备老化和违规操作导致的泄漏。具体责任还在进一步认定。”
“周边企业停产了吗？”
“已经全部停产，人员疏散。”
“水源监测？”
“下游三个监测点暂时未发现异常，但持续监测中。”
周惟清快速思考着，一条条指令下达：“第一，全力救治伤员，不惜一切代价；第二，妥善安置疏散群众，保障基本生活；第三，继续监测空气和水质，数据每小时公开一次；第四，成立事故调查组，彻底查清原因和责任；第五，准备明天上午召开新闻发布会，我亲自参加。”
小陈快速记录。
车子驶入经开区，越靠近事故现场，空气中的异味越明显——一种刺鼻的、类似漂白水的味道。尽管车窗紧闭，还是能闻到。周惟清立刻对姜南星说：“把口罩戴上。悦悦，沈砚，你们也是。”
大家都戴上口罩。姜南星看着窗外，街上空荡荡的，只有警车和救援车辆的灯光闪烁。她的心揪紧了。
指挥部设在下风向五公里处的一所学校。操场上搭起了临时帐篷，灯火通明，人来人往。车子停下，周惟清对姜南星说：“你和悦悦回家里，不要在这里。小陈，安排车送他们。”
“我想留在这里陪你。”姜南星说。
“这里空气不好，而且你留下来我会分心。”周惟清握住她的手，语气温和但坚定，“回家等我。”
姜南星看着他眼中不容置疑的坚持，终于点头：“好。但你答应我，一定要注意安全。”
“我答应你。”周惟清又对沈砚说，“沈砚，麻烦你照顾她们。”
“放心。”沈砚点头。
另一辆车送姜南星、林悦和沈砚去家里。路上，林悦小声说：“大嫂，大哥他……”
“他会处理好的。”姜南星轻声说，更像是在说服自己，“他一直都是这样，有他在，就让人安心。”
回到家中，张姐和王姐已经回来了。见到姜南星，张姐眼圈都红了：“南星，你们可回来了！听说出了大事，担心死我们了！”
“张姐，王姐，我们没事。”姜南星安抚道，“这几天要辛苦你们了。”
王姐忙说：“不辛苦不辛苦！饭已经做好了，先吃饭吧！”
但谁都没有胃口。简单吃了点，姜南星就坐到客厅，打开电视。本地新闻正在滚动播报事故情况，画面里是灯火通明的救援现场和忙碌的工作人员。她没有看到周惟清的身影，但知道他一定在那里。
林悦和沈砚安顿在客房。沈砚在书房用电脑查找资料，林悦陪姜南星坐在客厅。
“嫂子，你别太担心。”林悦握住姜南星的手，“大哥那么厉害，一定能处理好。”
“我知道。”姜南星勉强笑了笑，“我只是……想为他做点什么，却什么也做不了。”
“你在他身边，就是对他最大的支持。”沈砚从书房走出来，“我刚联系了几个同学，他们提供了些专业建议，已经发邮件给大哥的秘书了。希望能有帮助。”
“谢谢你，沈砚。”姜南星真心道谢。
夜深了，周惟清没有回来，连电话都没有。姜南星知道他在忙，不敢打扰，只是每隔一会儿就看一次手机。
凌晨一点，手机终于响了。是周惟清发来的短信：“还在忙，勿念。你们早点休息。记得关好门窗，空调开内循环。”
短短几句话，姜南星看了好几遍，才回复：“知道了，你注意安全。”
那一夜，武市许多人无眠。而在周家的客厅里，姜南星也一直坐到天明。她知道，这场突如其来的事故，将考验她的丈夫，考验这座城市，也考验他们每一个人。但她也相信，就像曾经经历过的所有困难一样，只要齐心协力，总能渡过难关。
而此刻，她能做的，就是等待，并相信。相信他的能力，相信他们的城市，相信明天会更好。
凌晨五点半，天色未明。武市在经历了一个不眠之夜后，迎来了事故发生的第二个清晨。
客厅里，姜南星裹着毛毯靠在沙发上，几乎一夜未眠。电视已经关了，手机屏幕暗着，她只是静静地坐着，望着窗外渐渐泛白的天际。张姐轻手轻脚地走过来，将一杯热牛奶放在茶几上。
“南星，喝点东西吧。你这样坐了一夜……”张姐的声音里满是心疼。
“谢谢张姐。”姜南星接过杯子，温热的触感从掌心传来，“我不累。惟清他们还在现场呢。”
正说着，楼上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林悦揉着眼睛走下楼梯，身上穿着过大的男士衬衫——显然是沈砚的。她看到姜南星，立刻清醒了些：“大嫂，你一夜没睡？”
“睡了一会儿。”姜南星轻声说，“你怎么这么早起来了？”
“我睡得不安稳。”林悦走过来，挨着姜南星坐下，自然地靠在她肩上，“沈砚还在睡，他昨晚查资料查到很晚。”
客厅里的座机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在清晨的寂静中显得格外突兀。姜南星心头一跳，几乎是立刻接起了电话——她怕错过任何关于周惟清的消息。
“喂？”
“南星吗？我是爸爸。”电话那头传来周部长沉稳的声音。
姜南星立刻坐直了身体：“爸？您怎么这么早打电话？”她看了眼墙上的钟，才五点半。
“我一夜没怎么睡，看新闻知道武市出事了。”周部长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担忧，“惟清呢？在现场？”
“是的，爸。他昨晚从海南直接赶到现场，一直到现在都没回来。”姜南星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静些，“我收到他的短信，说还在忙。”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周部长的声音更加凝重：“情况严重吗？新闻上说有人员伤亡。”
“初步了解是化工厂氯气泄漏，有十几人送医，其中三人危重。”姜南星如实汇报，她知道公公需要了解真实情况，“惟清他们正在全力处理，疏散了周边群众，控制了泄漏源。”
“氯气……”周部长沉吟道，“处理起来要格外小心。南星，你和悦悦他们在家要关好门窗，尽量不要外出。”
“我们知道，爸。您别太担心，惟清他能处理好的。”
“我对他有信心。”周部长的语气里有一丝骄傲，但随即转为关切，“但你也要注意身体。我听你声音很疲惫，一夜没睡吧？”
被说中了，姜南星轻轻“嗯”了一声。
“别太担心。越是这种时候，家属越要稳住。”周部长的声音温和下来，“惟清现在最需要的是后方稳固，让他没有后顾之忧。你能在家坐镇，就是对他最大的支持。”
“我明白，爸。”
“林林这边你们不用担心，他睡得很好，早上还说要给爸爸妈妈打电话。我让他晚点再打，别影响你们休息。”周部长顿了顿，“南星，等事情过去了，你们再抽时间好好休息。这次假期被打断，委屈你了。”
“爸，我不委屈。”姜南星鼻子一酸，“这是惟清的工作，也是他的责任。我支持他，就像妈妈支持您一样。”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叹：“好孩子。等惟清有空了，让他给我回个电话。现在不打扰他工作。”
“好的，爸。您和妈妈也多保重。”
挂了电话，姜南星深深吸了口气。林悦握住她的手：“是大舅？”
“嗯。”姜南星点头，“爸爸担心我们。”
“大舅一定也担心大哥。”林悦轻声说，“我爸爸以前常说，当领导干部的家属，心要特别大。因为你要承受的不仅是聚少离多，还有这种突如其来的担心。”
姜南星看着眼前这个平时活泼跳脱的妹妹，此刻却说出了这么懂事的话，心中感动：“悦悦长大了。”
“我都快结婚啦！”林悦故意嘟嘴，想缓和气氛，“再说了，看着大哥大嫂，看着沈砚，我也在学着怎么做一个能支持另一半的人。”
楼梯上又传来脚步声，这次是沈砚。他已经穿戴整齐，白衬衫一丝不苟，金丝边眼镜后的眼睛带着清醒的光。
“这么早就醒了？”沈砚走到林悦身边，很自然地摸了摸她的头发，“怎么穿这么少？”说着，脱下自己的针织开衫披在她肩上。
林悦顺势靠进他怀里：“睡不着嘛。大舅刚打电话来了。”
沈砚看向姜南星：“周部长怎么说？”
“让我们注意安全，别担心。”姜南星简单转述，“还让惟清有空回电话。”
沈砚点头：“应该的。我刚看了一下新闻，事故处理已经上了早间新闻的头条。报道比较客观，提到了政府快速响应和正在进行的救援工作。舆论导向是稳定的。”
这就是沈砚，任何时候都能保持冷静分析。姜南星感激地看着他：“谢谢你们，本来应该好好度假的，却跟着我们回来面对这些。”
“大嫂别这么说。”林悦立刻说，“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而且……”她眨眨眼，“这种时候才能看出一个人的担当嘛。我大哥在现场指挥，我未婚夫在后方分析形势，多厉害！”
被她的孩子气逗笑，姜南星终于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真正的笑容。
张姐从厨房探出头：“我煮了粥，煎了鸡蛋，大家吃点早餐吧。市长一夜没回来，肯定也没吃好。”
餐厅里，晨光透过玻璃窗洒在木质餐桌上。简单的清粥小菜，却因为家人的陪伴而显得温暖。
林悦一边吃粥一边看手机：“新闻更新了……最新通报，所有危重病人生命体征稳定了！太好了！”她兴奋地抬起头，“大嫂你看！”
姜南星接过手机，仔细阅读着官方通报。确实，早晨六点的更新显示，三名危重病人经过抢救，已经脱离生命危险。其他轻症患者情况稳定。空气中氯气浓度持续下降，疏散区外围监测点已恢复正常水平。
她的心终于落回实处一些。
“大哥一定累坏了。”林悦轻声说，“一夜没睡，还要处理这么多事。”
喜欢惟见南星请大家收藏：(m.motanshuwu.com)惟见南星墨坛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