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宁以北五十里，独山湖畔。
晨雾如纱，笼罩着结冰的湖面。刘体纯勒马立于高坡，身后一万铁骑静默如林。三天三夜奔袭四百里，人衔枚马裹蹄，就为等这一刻。
“大帅，探马回报。”亲兵队长张敬东策马上前，压低声音道：。“胡国柱部两万人马，前锋已过滕县，距此不到三十里。都是骑兵，一人双马，看架势是奔袭青州。”
刘体纯举起望远镜，东南官道烟尘隐隐。
他嘴角勾起冷笑道：“胡国柱……吴三桂麾下第一悍将，倒是条大鱼。传令各营，按丙字伏击方案准备，我要全歼这两万汉军！”
“得令！”
半个时辰后，沧州军伏击阵地陷入死寂。
独山湖这一段官道夹在湖山之间，最窄处仅容五马并行。两侧山坡上，三十六门臼炮伪装成土丘；湖岸芦苇丛中，三千火枪手身披芦花蓑衣，与枯黄芦苇融为一体。
刘体纯藏身观察哨，通过潜望镜紧盯官道。晨雾渐散，远处终于传来隆隆马蹄声。
来了。
先头是三支斥候小队，呈品字形推进，警惕地扫视两侧。
一支小队甚至朝可疑处射了几箭，其中一箭就钉在刘体纯左侧二十步的伪装网上。
“沉住气。”刘体纯低声道。
他身边，张敬东和四个亲兵披着白色伪装斗篷，呼吸都放轻了。
斥候未发现异常，打出安全信号。
片刻后，主力部队如黑色铁流涌入山谷——前不见头，后不见尾。
队伍中段，一杆“胡”字大旗格外醒目。旗下将领四十余岁，面如重枣，身披山文甲，正是吴三桂麾下大将胡国柱。
“倒是谨慎。”
刘体纯看着胡国柱将队伍拉成疏散队形，还分出数支小队抢占两侧制高点，不由冷笑一声：
“可惜，晚了。”
他朝张敬东点头。张敬东拉动伪装绳索，远处山坡传来清脆铜铃声。
“叮铃铃……”
听到了铃声，胡国柱猛地勒马：大叫道：“有埋伏！后队变前队，撤——”
话音未落，三十六门臼炮同时怒吼。
“轰！轰！轰！轰！”
第一轮齐射，开花弹精准落入胡军中段。火光迸现，弹片横飞，人马惨嚎。
紧接着第二轮炮火覆盖后队，封死退路。
几乎同时，芦苇丛中三千支火帽枪爆出密集火光。
“砰砰砰砰砰……”
弹雨如蝗，专射马匹。战马嘶鸣倒地，骑兵摔落践踏，胡军阵型大乱。
“骑兵，冲锋！”刘体纯翻身上马，长刀出鞘。
五千沧州铁骑从北坡俯冲而下，如黑色山洪席卷战场。他们三人一组，呈楔形突击，手中转轮火帽枪在冲锋中连续击发——这是沧州军骑兵最新装备，能在马上快速射击。
胡国柱不愧是宿将，虽遭突袭仍临危不乱，大声呼喊：“不要乱！结圆阵！长枪在外，火铳在内！”
残存的万余胡军开始集结，长枪手在外围成刺猬阵，火铳手在内装填——他们用的也是燧发枪，虽射程精度不如沧州军，但已非旧式火绳枪可比。
“有点意思。”
刘体纯见状，勒马举旗，长啸一声：“变阵！散兵线！”
沧州骑兵迅速散开，在胡军圆阵百步外游走射击。
他们马术精湛，能在奔驰中精准射击，专打阵型薄弱处。
胡军火铳手也开始还击，噼啪枪声中，双方不断有人落马。但沧州军装备占优——他们的火帽枪射速更快，转轮枪在马上射击更稳。且每人配发五十发定装弹药，火力持续性强。
战斗陷入胶着。胡军圆阵如铁桶，沧州骑兵一时啃不动；但胡军也被钉死在此，无法突围。
刘体纯仔细观察战局，忽然眼睛一亮，有了主意。
他招来张敬东，指着远处说：“看到那杆‘胡’字大旗了吗？胡国柱必在旗下。你带三百亲兵，从东南角佯攻，吸引注意。我率主力从西北角突阵，直取中军！”
“主公不可！”
张敬东急道，拉住刘体纯战马缰绳道：“您乃三军主帅，怎能亲身犯险？”
“此战必须速决。”
刘体纯目光冷厉，没有丝毫犹豫地说：“灭了胡国柱，给王猛兄弟打开一条退路。执行命令！”
张敬东咬牙抱拳，一狠心说道：“末将领命！”
一刻钟后，东南角突然杀声震天。三百沧州亲兵悍不畏死地扑向胡军圆阵，转轮枪喷吐火舌，瞬间撕开一道缺口。
胡国柱果然中计，大呼小叫地调兵堵截，意图拦截张敬东小队。
而就在此时，西北角传来震天号角——刘体纯亲率两千精锐，如尖刀般刺入胡军阵型！
“拦住他们！”胡国柱大惊，调转马头迎战。
两军在圆阵内撞在一起。刀光剑影，血肉横飞，杀声震天，惨叫连连。
刘体纯一马当先，长刀如电，连斩三将。亲兵紧随其后，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
胡国柱挺枪来战，两人马打盘旋，刀枪相击，火星四溅。
斗到十余合，刘体纯卖个破绽，胡国柱一枪刺空，被刘体纯反手一刀斩于马下。
“胡国柱已死！降者不杀！”张敬东趁机高喊。
主将阵亡，胡军士气崩溃。圆阵瓦解，残兵四散逃窜。
沧州骑兵四面追杀，一直追出二十里才收兵。
此役，胡国柱部两万人马，阵亡八千，被俘三千，余者溃散。
沧州军伤亡不足千人，缴获战马万余匹，火铳两千余支。
刘体纯立于尸山血海间，长刀滴血。
他望向北京方向，声音如铁：“传令：将胡国柱首级腌制，连同被俘汉军军官三十人，押送到直隶地界放掉。告诉多尔衮和天下汉奸——叛国者，死路一条！”
“得令！”
寒风吹过战场，血腥味弥漫。独山湖畔，大群鸦雀在天空盘旋，……。
而这场歼灭战的消息，正以最快的速度，迅速传向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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