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昊的落败，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演武场上掀起了轩然大波。
死寂过后，是更为猛烈的哗然。
“一招！就一招！王昊师兄就败了？”
“秦渊师兄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我眼都花了，就看到他弹了一下手指。”
“他用的真的是碧海潮生诀吗？我怎么感觉我练的是假的？”
无数弟子议论纷纷，望向三号台上那道平静身影的目光，充满了匪夷所思。
如果说，之前秦渊空手接白刃，还能用技巧高超来解释，那么这屈指一弹，便让一名真传弟子缴械落败，就已经超出了他们对“技巧”的理解范畴。
王昊失魂落魄地走下擂台，路过秦渊身边时，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苦涩的叹息，躬身行了一礼，黯然离场。
秦渊自始至终，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高台上，三长老周通缓缓坐了回去，但那双锐利的眼眸，却再也没有离开过秦渊身上。他身旁的几位执事，亦是面面相觑，神情凝重。
“此子，深不可测。”一位负责传功的执事低声说道，“返璞归真，大道至简。他对于功法的理解，已经超越了我们所有人。”
陈傲站在台下，脸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别人看不懂，他却看得比谁都清楚。秦渊那一弹指，看似简单，实则蕴含了对功法登峰造极的理解。那一瞬间，他将自身真元与王昊剑上的力道，形成了一种奇特的共鸣与逆转，以最小的力，撬动了对方全部的力量，反噬其身。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以巧破力，而是从“理”的层面上，进行了降维打击。
“装神弄鬼！”陈傲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心中却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忌惮。
选拔赛继续进行。
很快，第一轮结束，晋级的八名弟子再次抽签。
这一次，秦渊抽到的，是二号。
“第二轮，第一场，二号台，秦渊对阵赵乾！”
随着执事唱名，一名身材魁梧，面容刚毅的青年，大步流星地走上了比武台。
他叫赵乾，是宗门里成名已久的老牌真传弟子，与陈傲一样，修为早已臻至极高的境界。与王昊不同，赵乾走的不是轻灵路线，而是以雄浑霸道的内力着称。
他的一身修为，全在一个“力”字上。
赵乾走上台，对着秦渊一拱手，声如洪钟：“秦师弟，好手段！”
他的眼神里没有轻视，只有浓浓的战意。见识了秦渊上一场的表现，他已经明白，任何花哨的技巧在对方面前都毫无意义。
唯一的办法，就是用自己最引以为傲的绝对力量，将其彻底碾压！
“我这人，不懂什么花里胡哨的剑法，只有一身蛮力。”赵乾瓮声瓮气地说道，“还请秦师弟，接我一招‘怒海狂涛’！”
话音一落，赵乾双脚猛地一踏地面。
“轰！”
坚硬的青玄岩比武台，竟被他踩出了两个浅浅的脚印。
一股肉眼可见的青色真元，如同火山喷发，从他体内狂涌而出。他身后的空气开始扭曲，水汽疯狂汇聚，竟是凭空凝聚出了一片惊涛骇浪的宏大异象！
“哗啦啦——”
整个演武场，仿佛都听到了海潮奔涌的声音。空气变得潮湿而沉重，一股磅礴的威压，朝着四面八方席卷开来。
“是赵乾师兄的绝学！他竟然一上来就动用全力了！”
“这威势太可怕了！隔着这么远，我都感觉呼吸困难！”
看台上的弟子们无不色变，修为稍弱者，甚至被这股气势压得脸色发白，连连后退。
赵乾的双目，此刻已是一片青芒。他双手虚抱，那由天地水汽汇聚而成的惊涛骇浪，在他身前迅速凝聚、压缩，最终化作了一条水桶粗细的狰狞水龙卷！
“吼——！”
水龙卷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带着撕裂一切的威势，朝着秦渊席卷而去。
这一招，声势浩大，已然有了几分神通的雏形。连裁判席上的三长老，都微微点头，眼中露出赞许之色。赵乾这一击，足以重创任何同阶对手。
然而，面对这毁天灭地般的一击，秦渊的反应，再次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他依旧静静地站在原地，青衫无风自动。
面对那咆哮而来的水龙卷，他只是缓缓地，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根白皙修长，如同美玉雕琢而成的手指。
然后，对着那狰狞的水龙卷，凌空，轻轻一点。
仿佛在平静的湖面，点起一圈小小的涟漪。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没有灵力对冲的璀璨光芒。
甚至，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又一次被施了定身法。
那根手指点出的瞬间，那条狂暴无比、咆哮着要吞噬一切的水龙卷，就像一个被戳破的气球，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气势，所有的形态，都在一刹那间，被抽走了。
它就那样，在距离秦渊还有三尺的地方，凭空溃散。
没有化作漫天水箭，也没有激起惊涛骇浪。
就是那么突兀地，瓦解，崩散，化作了最原始的漫天水汽，轻飘飘地洒落下来，如同下了一场蒙蒙细雨，甚至带着几分诗意。
与此同时，赵乾身后那片惊涛骇浪的宏大异象，也如同镜花水月般，寸寸碎裂，消散于无形。
“噗！”
赵乾本人，更是如遭雷击，猛地闷哼一声，魁梧的身躯剧烈一晃，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如纸。
他骇然地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他感觉到，自己与天地间水灵气的联系，那与生俱来、修炼了数十年的亲和感，竟被一股无法理解、无法抗拒的至高意志，硬生生地……切断了！
他引以为傲的“怒海狂涛”，在失去天地灵气的支撑后，瞬间就成了无源之水，无根之木，自行崩溃。
那一指，没有攻击他本人。
那一指，攻击的是他赖以施法的“规则”！
全场，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如果说，上一场击败王昊，众人还只是惊愕于秦渊的技巧。
那么这一场，一指平息怒海狂涛，所有人的心中，只剩下了浓浓的……恐惧。
那是一种面对未知，面对完全无法理解的力量时，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赵乾满脸骇然，嘴唇哆嗦着，看着那道依旧平静的身影，声音都变了调：
“你……你到底做了什么？我的功法……我的灵气感应……”
他发现，自己直到此刻，依旧无法顺畅地调动周围的水灵气，仿佛这片天地，已经不再认可他。
秦渊缓缓收回手指，淡漠的目光，终于第一次落在了赵乾的身上。
“你，太吵了。”
他只说了四个字。
风轻云淡。
却让赵乾如坠冰窟，浑身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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