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玲珑话音落下,擂台上的空气仿佛瞬间冻结。她不再多言,冰蓝色的眸子清澈如万年寒潭,倒映着林风那伤痕累累却异常专注的身影。手中“冰魄剑”微微抬起,剑身寒光流转,发出细微的、如同冰层开裂般的嗡鸣,剑尖所指,空气中凝结的冰晶骤然增多,温度急剧下降,连擂台边缘的防护光罩都蒙上了一层白霜。
她要将“冰魄剑诀”催动到极致。
这不是之前那种精妙迅捷、连绵不绝的剑法,而是将全身精气神,将这段时间所有战斗的领悟,将对“冰”之道的理解,凝聚于一剑之中。这一剑,或许不够花哨,但绝对是此刻的她,所能施展出的、最纯粹、最强大的一击。
林风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那不仅仅是物理上的寒冷和锋锐,更是一种精神层面的锁定和压迫。他仿佛置身于暴风雪的中心,周围的一切都变得迟缓、凝滞,连思维都仿佛要被冻结。唯有对面那道清冷的身影和那柄越来越亮的剑,是这冰封世界中唯一清晰的存在。
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完全躲开这一剑。以他现在的状态和速度,硬接更是死路一条。唯一的生机,或许就在战玲珑所说的“极致”二字之中。极致的凝聚,也意味着极致的专注,极致的……纯粹?会不会也意味着,某种极致的“单一”?
他脑海中飞速闪过与战玲珑交手以来的每一个画面。她剑法的精妙,寒气的凛冽,节奏的掌控……还有刚才她提醒自己时,眼中那一闪而过的郑重。她是一个追求完美的武者,她的剑,追求的是极致的“冰”与“净”。
那么,完美到极致的东西,是否也最容不得半点……“杂质”?
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林风混沌而紧绷的脑海。他没有时间去细想,也没有任何把握,这纯粹是绝境下的本能赌博。
他将体内仅存的、微薄得可怜、且依旧驳杂混乱的灵力,毫无保留地全部灌注到手中的青木棍中。这根普通的树枝,在他的灵力(虽然质量堪忧)和意志的强行灌注下,表面竟也泛起了一层极其微弱、明灭不定的灰蒙蒙光华,细看之下,那光华内部似乎还有细微的、属性冲突导致的“毛刺”。
他没有摆出任何防御或进攻的姿势,只是将青木棍横在胸前,棍身微微颤抖,仿佛随时会折断。他的眼神死死盯着战玲珑,不,是盯着她手中那柄越来越亮、寒气越来越盛的“冰魄剑”,以及她周身那仿佛要冻结一切的冰寒领域。
他在寻找,寻找那个“极致”即将成型、却又尚未完全稳固的瞬间。
战玲珑的气息攀升到了顶点!她周身环绕的冰晶勐然向内一缩,全部吸附于冰魄剑身之上,整柄剑仿佛化作了一根凝固的、散发着刺目光芒的冰棱!剑身周围的空气都出现了细微的、扭曲的黑色裂痕,那是寒气凝聚到极致,几乎要冻裂空间的征兆!
“冰魄——无暇!”
清冷的喝声如同冰玉碰撞。
她动了。
没有迅捷如电的身法,没有漫天飞舞的剑影。她只是极其简单地,向前踏出一步,手中那柄凝聚了所有寒光的冰魄剑,朝着林风所在的方向,平平无奇地,一刺!
这一刺,速度看似不快,却仿佛穿越了空间的阻隔,剑尖所过之处,留下一道清晰的、冻结的轨迹,轨迹两侧,空气凝固,光线扭曲!一股沛然莫御、纯粹到极致的冰寒剑意,如同决堤的冰河,无声无息,却又势不可挡地席卷了整个擂台,锁定了林风周身所有空间!
台下,所有弟子,包括张莽、李寒锋等天才,都感到一股发自灵魂的战栗,仿佛自己的神魂都要被这一剑冻结、净化!这就是战玲珑真正的实力?外门第一天骄的含金量!
面对这避无可避、挡无可挡的极致一剑,林风做出了让所有人眼球几乎瞪出眼眶的反应!
他非但没有后退或格挡,反而勐地向前一步!不是冲向战玲珑,而是冲向那道冻结轨迹的……侧面?一个看似更加危险、完全暴露在剑意笼罩下的位置!
同时,他双手握住那根灰光闪烁、极不稳定的青木棍,不是去抵挡剑尖,而是用尽全身力气,将棍子朝着那道冻结轨迹与战玲珑持剑手臂之间的……某个极其细微、几乎无法察觉的、能量流转的“节点”,勐地戳了过去!
那里,是极致冰寒剑意凝聚流转的必经之路,是“无暇”剑势即将完全成型、但又因为踏出那一步、手臂微伸而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小、连战玲珑自己都未必察觉的、因人体结构导致的、力道传递上的、理论上可以忽略不计的……“滞涩点”?
林风根本不懂什么高深的剑道理论,他只是凭感觉,凭无数次观察、挨打、以及炼制那些乱七八糟玩意儿时对“能量流动”、“结构稳定”的失败经验积累出的、近乎直觉的判断!他觉得,那里,可能是这道完美剑势中,唯一不那么“完美”、不那么“纯粹”的地方!
他赌上了自己最后的力量、最后的意志,甚至……最后的生命!
“嗤——!”
青木棍的顶端,那团灰蒙蒙、充满“杂质”和冲突的微弱灵光,如同飞蛾扑火般,撞入了那道纯粹无暇的冰寒剑意轨迹之中!撞在了那个微不可查的“滞涩点”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只有一声极其轻微、仿佛冰晶被灰尘沾染的“噗”声。
然后,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道原本完美无瑕、冻结一切的冰寒剑意轨迹,在被那团“杂质”灵光触碰的瞬间,竟然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不可见的……“紊乱”!就像一块纯净无暇的水晶,内部突然混入了一粒微尘,虽然微小,却破坏了整体的纯粹与稳定!
这道“紊乱”被剑意本身的强大力量瞬间抹平,对于剑势的最终威力影响微乎其微。但就是这微乎其微的影响,让这道“无暇”之剑,出现了一丝理论上不应该存在的、连万分之一刹那都不到的……“迟滞”!
对于林风而言,这万分之一刹那的迟滞,就是生死之间!
就在冰魄剑的剑尖,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即将刺入他胸膛的前一瞬,林风的身体,借着前冲和戳棍的反作用力,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近乎违背人体构造的角度,勐地向侧后方扭动、蜷缩!
“噗嗤!”
冰魄剑,终究还是刺中了。
但不是心脏,也不是要害。
而是擦着林风的左肩胛骨边缘刺入,带着一蓬凄艳的血花和碎骨,透体而出!恐怖的寒气瞬间顺着伤口蔓延,几乎将林风小半个身体冻结!剧痛和极寒让他眼前一黑,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嘶吼。
但,他终究没有被一剑穿心!他活下来了!而且,在身体被刺穿、剧痛袭来的同时,他那因为极限扭动而甩到身后的右手,手中还紧紧攥着那根青木棍的下半截(上半截在触碰剑意时已化为齑粉)!
借着身体被剑势带动、向后踉跄的势头,他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意识和力气,将手中那半截带着毛刺、沾满他自己鲜血的木棍,用了一个近乎“甩”的动作,朝着近在迟尺、因为剑势出现极其细微迟滞而心神同样出现一丝涟漪的战玲珑的……手腕处,勐地抽了过去!
这一下,毫无章法,毫无灵力,甚至有些可笑。就像孩童打架时胡乱挥舞的木棒。
然而,此刻的战玲珑,正因为“无暇”之剑被一丝“杂质”所扰、未能竟全功而心神微荡,又因为剑已刺中对手(虽然偏了)而本能地有那么一丝极其短暂的松懈。
就是这一丝松懈,让她对这下毫无威胁的“甩棍”,反应慢了那么微不足道的一点点。
“啪!”
一声轻响。
半截沾血的木棍,结结实实地,抽在了战玲珑持剑的右手手腕之上!
不疼。甚至无法破开她护体的冰寒罡气。
但,那木棍上的毛刺,划过了她白皙的手腕皮肤。那温热的、属于林风的鲜血,沾染在了她冰肌玉骨的手腕上。
更重要的是,这一下“触碰”,在这一刻,在此情此景下,对于追求极致“无暇”与“纯粹”的战玲珑而言,不啻于一种精神层面的……“玷污”?
她的动作,勐地僵住了。
冰魄剑还插在林风肩头,寒气依旧肆虐。
但战玲珑握着剑的手,却微微颤抖了一下。她冰蓝色的眸子,有些失神地看向自己手腕上那抹刺眼的鲜红,又缓缓抬起,看向近在迟尺、被她的剑钉着、脸色惨白如鬼、却对她扯出一个近乎解脱又带着点傻气的笑容的林风。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
台下,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看着擂台上这诡异而惨烈的一幕。
林风被冰魄剑刺穿肩胛,重伤濒死。
但战玲珑……似乎也被那毫无威力的一棍,击中了某种……比肉体更重要的东西?
“砰。”
林风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带着插在肩头的冰魄剑,重重地跪倒在地,然后向前扑倒,彻底失去了意识。只有那微弱的呼吸和肩头不断晕开的鲜血,证明他还活着。
冰魄剑因为他倒地而被带得倾斜,剑柄兀自在战玲珑手中,剑身却留在了林风体内。
战玲珑依旧僵立在原地,握着剑柄的手没有松开,也没有拔出。她低着头,看着倒地昏迷的林风,又看着自己手腕上那抹已经微微发暗的血迹,绝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冰蓝色的眸子里,却翻涌着前所未有的、复杂难言的情绪。
震惊?茫然?挫败?释然?还是……某种更加深沉的东西?
良久。
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松开了握着剑柄的手。
然后,她也缓缓地、单膝跪了下来,就跪在林风身边,与他平视。
她伸出那只沾染了血迹的手,似乎想去触碰林风的伤口,却又在中途停住。最终,只是用指尖,极其轻柔地,拂开了林风额前被汗水血污黏住的乱发。
她看着少年昏迷中依旧紧蹙的眉头和苍白的脸,冰蓝色的眸子里,那复杂的情绪渐渐沉淀,化为一种清澈的、带着深深感慨的平静。
她轻声开口,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遍了寂静的擂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林风……”
“你是我见过……”
“最特别的对手。”
话音落下,她缓缓站起身,不再看地上的林风,也不再看台下的任何人,只是转身,朝着裁判席的方向,微微躬身。
“此战……”
“我输了。”
没有解释,没有理由。
只有三个字。
我输了。
伴随着这三个字落下的,是台下如同火山爆发般的、前所未有的巨大哗然,以及裁判席上诸位长老那复杂到极点的沉默目光。
最终的对决,以这样一种谁都未曾预料到的方式,分出了胜负。
却也似乎,没有真正的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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