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千秋万代……小华,你还是那么调皮!”段复秦的声音在虚空中从四面八方涌来。因此地空寂无声,这笑声显得异常嘹亮,振聋发聩。
段碧琴只觉得身上被一股力量扶住,不自然地被托了起来。她从没想到,段复秦本是虚无的灵体,如何能有如此大的力量?自己的实际修为已经接近化神中期,除非是渡劫期的修为,谁有能力那么轻轻松松就把自己托起?
但刚才托起自己的动作有些生硬,明显有别于欧阳栾华,此地根本没有别人,所以只可能是自己的父亲。
难道,自己一直低估了父亲的实力?难道父亲的修为早已超越了自己?还是说他一直都在隐藏实力?段碧琴心中略微一乱,竟然站立不稳,从空中开始向下跌落。
这若是寻常之辈,被这突如其来的外境袭扰,定然早立刻出手自救了。但段碧琴作为事实上仙灵极乐岛修为仅次于岛主的第二高手,见地早已超越了普通的护法和长老,五感的条件反射更是被她及时地制止,硬是憋住了没有出手。
说来也怪,在她回摄心神的瞬间,周围一片光明,自己竟然已经站在一块巨石之顶,而周围的景物,也渐渐现出轮廓来。山水亭台,花鸟虫鱼,一应尽有,除了说不出的违和感告诉她这一切好像不太对劲之外,仿佛自己已经置身于极乐浮空岛上。
眼见欧阳栾华飞在天空中央,全身赤裸地望着天际。段碧琴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也不见了浑身的衣裳。脑海中,段复秦的声音响起,柔声对她说道:
“别怕!这是极乐岛大阵内的核心之所,你修为精进,未被迷惑,才能一念至此!”
段碧琴心中一暖,却不曾流下泪来,她想有所回应,却发现口不能言。她一念才想到,自己只是神识游离于此,便也不再执着于身体感受。果然,此念才起,她已经飘然向空中飞起,渐渐向着上方的欧阳栾华飞去。
由于她是自下往上飞,正好可以清楚看见欧阳栾华的胴体。特别是正对着其胯下,羞得她直想撇过头去。可出神状态下,许多事物本就如同透明的一般,想不看都难,她只能将心念转向欧阳栾华身上的气脉运行,想由此窥知其动向。
“别白费功夫了!”段复秦继续说道,“这只是她的灵魂在你心中的反影,并非真实的存在。我只是没想到,她在你心中,原来竟有那么重要的地位!”
段碧琴心中并不认同生父的说法,一念想要反驳,却听段复秦继续说道:“此阵核之内,你内心的真实想法,会毫无保留的显现在你眼前,根本无可隐藏。你也无须隐藏,直面自心,本就是每个修士都必须经历的考验,抑或劫数!”
父亲这句话,犹如鞭子打在自己脸上,令段碧琴无可争辩,却又仍是难以承认。她自己也清楚,若真如父亲所言,眼前的极乐岛正是内心真实的写照。自己早已把这里当作了家园,把欧阳栾华奉为神明般的存在。甚至在偌大一个浮空岛的虚影上,竟然没有出现任何其他人的影子。
她的理智当然不会承认这样的情形。自己好歹也是活了几百近千岁的人,怎么会如小孩那样单纯?至少皓蛊和繇柔,这两个与自己同生共死的伙伴,不可能在她心中留不下一席之地吧?还有父亲……
想到段复秦,她越发心存愧疚,难道在自己真实的内心之中,竟然也没有他的位置?她连忙自我排解,以父亲没有肉身,虚无缥缈,故而没有形象来诠释。她正这样想着,却不再听到段复秦吭声。她知道此刻自己的心念肯定都被父亲看得一清二楚,以为是这个想法惹得他不高兴了。正有些懊恼间,欧阳栾华的形象如沙砾般随风而逝,消失在空中。下面的浮空岛,也被一阵突来的龙卷风吹得地动山摇。
这一场突变,完全超越了物理世界的法则,快得仿佛是把一些毫不相关的场景硬拼接在一起才能看到的画面。只见岛上四面的六座高塔、宝阁、大殿和桶楼等建筑,全部被狂风如同拔钉子一样吸了起来,飘在岛屿外围的天空之中,形成一个正六边形的结构。接着这些建筑中泛起金光,形成六个巨大的球体,重叠在一起,完全包围了整个浮空岛。
岛屿正中的湖中,一根笔直的银色尖枪,射向空中,擦着段碧琴的身边飞过。银枪带起一股巨大的灵流,直冲天空,如果她不是灵体,在这样强大的灵流冲击之下,绝无不受重伤的道理。
如果,之前那些变化,还可以用心念转移来解释,这实实在在的灵流冲击,倒是瞬间把她打醒——眼前所见,显然已经不再是心中的幻象。巨量的灵能,从浮空岛中心湖泊冲向天际的情景正在自己神魂见证之下越演越烈,飞向天空的灵流形成了一个直径超过五米的光柱。而且,这些灵流在地球上来讲,已经极为稠密,甚至在上升的过程中,出现了类似拉丝的流体效应。
段碧琴这时再也不能无动于衷了,意识到眼前的所有景象都不是幻象,整个岛屿都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她正准备施法令灵魂回归肉身,眼前却突然显出欧阳栾华的身形,向着她吩咐道:
“碧琴,我要离开此间一段时间,我不在的时候,岛上大阵由你看守,务必寸步不离,待我回转!教中事务,我已嘱托灵尊全盘负责,免得你分心!至于那李明,在我回来之前,切不可与他起正面冲突!”
欧阳栾华说完,身影便消失在空中。而头顶之上,那些巨量的灵能,直接在天空中形成一个裂口,并渐渐拉扯成一道六边形的门洞。门洞之上无数灵能凝结出一个精巧的银色金属门框,并且不断吸纳着上涌的灵能。
当湖中的灵能停止上涌,所有的巨量灵能,都仿佛被那个小小的门框吸收干净之时,周围飞在空中的六座建筑顶上,突然同时射出六道激光,汇集在门框中央。那道天空的裂口之中,竟然现出一缕金光,瞬间,将整个浮空岛,染成一片金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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