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琳琳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向阳华眼光随着张琳琳移动，在她的身影消失之前，把她叫了回来。
“你去祭扫，可以给她多烧些吗？”
张琳琳走回来站在隔离窗外面，对着向阳华点了点头。
“你能跟她说我过得很好，只是太忙没时间去看她老人家吗？”
张琳琳再次点头。
“多多多烧些吧，把我一辈子该烧的量都烧给她，我不想见她。”
向阳华知道自己这一辈子大概率也是没机会再给她祭扫了。
张琳琳同样点头同意了。
她叫人提供了纸笔给向阳华写了一个地址和名字，就独自一人揣着这张纸条踏上了旅程。
经过一整天的动车，客车，私家车。
张琳琳总算到了向阳华的老家。
那是东边偏北方的一个小村庄。
现在已经没有多少的人居住了。
不过，张琳琳还是很快就问到了向阳华的老家。
那个老人还热情的领着张琳琳到了向阳华家的老房子。
那是一套看起来还算比较宽敞的房子，因为长时间没人住，失了人气，墙壁斑驳，砖瓦脱落。
张琳琳绕着看了一圈。
“没想到向阳华小时候住的还可以啊，起码比一般的农村家庭住得好。”
“那可不...”
那领张琳琳过来的老人说到向家就自咂舌。
“他们家啊，老爸壮实，老妈也不赖，胆儿大又勤奋，算是村里最早一批奔小康的人了。”
“向阳华的老爸家暴吗？我的意思是他打老婆吗？”
“那怎么可能，向忠是最疼老婆的，当时村里人看他被老婆管，还笑话他没点男人样。”
“那向阳华的老婆不是自愿嫁过来的？”
可能是太遥远了，老人回忆了一通，摇了摇头，道：“这个我倒不清楚，不过看样子应该不是哦。
女人虽不是本地人，但她嫁过来后整天笑呵呵的，对儿子也疼爱有加。
见到我们也会打招呼，忙里忙外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的，小阳阳那时候一身都是干干净净的。
我们都说向忠娶了个好媳妇。”
张琳琳闻言着实有些想不开了。
按道理来说，如果家里有了孩子，女人如果还跑了，一般都是家里太穷了，或者男人家暴太狠了，或者女人不愿意嫁过来找个机会才跑了。
可是这一条都不沾，向阳华的妈妈为什么跑呢？
张琳琳想不通就直白的问出来，道：“老人家，您知道向阳华的妈妈为什么离家了吗？”
老人老实的摇头答道：“我不知道。”
“她几时离的家？我是说向阳华几岁的时候离开家的？”
老人又开始回忆起来，却仿佛记不起来了。
这时候有另外的一个老人背上背着几颗菜路过，老人招手叫住她：“邱大姐，向忠的媳妇儿哪年跑的来着？”
邱大姐立马往张琳琳二人面前走了过来，“那女人啊，小阳阳三岁左右的时候，有一次出了门就没再回来了。”
老人闻言立马又点头又点手，“啊，对！就是那年，小娃儿在家里哭了一个月要找妈妈，后来没哭了，不过人也变了个样，本来活泼可爱一个小男娃，变得没那么爱笑了，本来什么都不干的，也开始帮着奶奶干活了。”
说完老人还不自觉的微微叹了口气。
邱大姐听得也跟着叹气。
“那向忠呢？去哪儿了？”
邱大姐有些激动。
她放下自己的东西，手舞足蹈的给张琳琳讲起来。
“向忠不相信他老婆会跑，他说他老婆肯定是被人拐走了，于是就放下手里的工作，把小阳阳托付给家里人就出去找他老婆去了。”
张琳琳默默的听着，越听心里越不是滋味。
本来好好的一家人，就这么妻离子散了。
张琳琳瞟了两个老人一眼，追问道：“然后呢？没找到？”
老太回答：“那不只是没找到，人也没回来了。”
邱老太接着说：“对，小阳阳的奶奶把娃辛辛苦苦的一个人带到十一岁，不知道在哪里听到的消息说她的儿子死在外面了，不会回来了，她就整天以泪洗面，没多久就病死了。”
老太似乎感知到张琳琳会继续追问，她猛的点着头，接道：“嗯嗯，那小阳阳唯一的亲人死了，竟然哭都没哭一声，他只是自己一个人找了个地方默默的挖坑，邻家男人路过看见了就问他在干什么，大家才知道他奶奶死了。”
邱老太回忆道：“对，我家男人那时候听说了，就主动拿上锄头过去帮忙，大家帮忙把坑挖深一点，免得人被雨水冲出来，或者被野物刨出来给吃了。”
老太太补充道：“虽然，大家愿意帮忙挖坑，可因为他们家也不请道士先生，也不穿丧服，也不入棺，所以当时没人愿意帮忙抬死人，毕竟都不愿意沾上不干净的东西嘛。”
两个老太太似乎怕别人误会他们薄情冷漠一样，互相肯定着说并不是大家不愿意帮忙，主要是太晦气了。
“那一个十一的孩子自己一个人埋人啊？”
张琳琳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嗯，那孩子虽然只有十一岁，没爹没妈的，可是孩子被奶奶养得不错，他就背着自己的奶奶走到坑边，把人放在地上，对着奶奶的尸体坐了半天。”
张琳琳听到这里本来有些闷闷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的拽了一下。
她的鼻子一酸，眼泪夺眶而出。
张琳琳赶紧仰起头，看向天空，试图逼回泪水，可是却让泪水顺着脸颊一直流到了脖子。
她赶紧摸索着抽出两张纸巾，转身快速的擦了擦眼睛。
两个老人见状脸上也是一脸无奈和哀伤，“姑娘，没什么的，不用躲，当时看见的人谁不是跟你一样的反应，正常的。”
“那后来呢？”
邱老太想了想，“后来？小阳阳可能是拖到晚上没人的时候，才偷偷的把他奶奶拖到土坑里埋了。”
“你们能带我去那个土坑看一看吗？”
两个老人义不容辞，邱大姐自己的菜和篓子都不管了，领着张琳琳三人一起向着一条小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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