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最终没能对着芬格尔那张贱脸,或者更重要的,对着绘梨衣清澈的眼睛,说出任何类似于“我喜欢你”或者“我们在一起吧”的话。
那股冲到头顶的热血,在触及喉咙的前一秒,就被更庞大的、名为“怂”和“迷茫”的冰山给堵了回去。
表白?
对着绘梨衣?
说……说什么呢?
我喜欢你?我爱你?我们谈恋爱吧?
这些话在脑子里转了一圈,路明非自己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是肉麻,而是一种更深的不确定和……心虚。
他喜欢绘梨衣吗?当然。看到她就觉得心里安稳,想对她好,想保护她,看到她笑就觉得阳光都亮了。这肯定是喜欢。
但是……“爱”呢?
路明非不知道。
他这辈子,严格来说,没真正“爱”过谁。对陈雯雯,是少年时代对美好和文艺的朦胧憧憬,是求而不得的执念。对诺诺,是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依赖和仰望,是混合着感激、崇拜和一点点不甘心的复杂情绪。
谁对他好,他就忍不住想靠近,想回报,心里就泛起涟漪。这算是喜欢,但这是爱吗?
他自己都糊涂。
那绘梨衣呢?她知道自己对他的感情是什么吗?她知道“喜欢”和“爱”的区别吗?她会不会只是因为他是第一个带她看见外面世界、在她最危险时没有放弃她的人,所以才这样依赖和信任?
路明非害怕。害怕自己的一时冲动,是基于感激或同情,而不是真正的爱情;更害怕绘梨衣的回应,只是因为她还不懂,只是因为他是“Sakura”。
如果连“爱”是什么都搞不明白,那所谓的“在一起”,又有什么意义?会不会反而是一种……轻率和不负责任?
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在路明非脑子里打架,让他最终在芬格尔促狭的目光和绘梨衣安静的注视下,落荒而逃。
他没有回新闻部那篇离谱的报道,只是拉着绘梨衣,低着头快步离开了那栋破楼,一路逃回相对安静的医疗中心附近。
“对……对不起啊绘梨衣,”路明非喘着气,看着身边依旧平静的女孩,尴尬地挠头,“芬格尔那家伙就爱胡说八道……你别往心里去。那些新闻,都是瞎写的。”
绘梨衣看着他,轻轻摇了摇头,然后伸出手指,在他手心写:
**[ 没 关 系 ]**
她的表情很坦然,似乎真的没觉得那篇八卦头条有什么大不了。或者说,她关注的焦点,根本不在“恋情”、“八卦”这些词汇上,而只在“Sakura”和“绘梨衣”这两个名字被放在了一起这件事本身。
路明非心里更不是滋味了。看,她可能根本不明白那意味着什么。
那天晚上,路明非翻来覆去睡不着。芬格尔的话像魔音灌耳——“勇敢点,Sakura君”。
勇敢?怎么勇敢?对着一个可能连“爱”是什么都不清楚的女孩,说一堆自己也不太确定的话?
不行。
得做点什么。至少,得先让她,也让自己,明白“那到底是什么”。
一个念头忽然冒了出来。
几天后的下午,路明非神秘兮兮地找到绘梨衣,手里抱着一个笔记本电脑和一个大袋子。
“绘梨衣,今天……我们不看课本,也不去食堂。”路明非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又充满期待,“我带你看点别的!特别好的东西!”
绘梨衣好奇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路明非带着她来到了学院图书馆一个很少人使用的多媒体小放映室。这里隔音好,屏幕大,关键是没人打扰。他像做贼一样锁好门,拉上窗帘,打开电脑和投影仪,又从袋子里掏出一堆零食——薯片、可乐、巧克力,甚至还有两盒哈根达斯。
“坐,坐。”路明非把绘梨衣安排在最中间的舒服座位上,自己坐在她旁边,深吸一口气,点开了第一个文件。
片头音乐响起,宏大的画面展开。
《泰坦尼克号》。
路明非选择这部经典是有私心的。杰克和露丝在船头张开双臂的镜头,生死不离的誓言,还有那句“You jump, I jump”……多么炽热,多么明确的爱情。他想让绘梨衣看看,所谓“爱”到极致是什么样子。
电影很长。绘梨衣看得很认真,薯片都忘了吃。看到杰克给露丝画画时,她的睫毛微微颤动;看到船撞上冰山,她下意识地抓住了路明非的袖口;看到最后杰克沉入冰冷的海水,露丝吹响哨子,绘梨衣红色的眼眸里,清晰地蒙上了一层水光。
电影结束,片尾曲回荡在小小的放映室里。
路明非小心翼翼地问:“绘梨衣,你觉得……杰克和露丝,他们之间是什么?”
绘梨衣沉默了很久,然后在他手心慢慢写:
**[ 不 想 分 开 ]**
**[ 一 起 活 , 一 起 死 ]**
路明非心里一动。很朴素的解读,但直指核心。这就是爱的一种形态吧,极致的依恋和奉献。
“那……你觉得,这是‘喜欢’吗?还是……更深的?”路明非追问。
绘梨衣看着他,眼神有些困惑,似乎不明白“喜欢”和“更深的”有什么区别。对她来说,不想分开,就是全部了。
路明非叹了口气,打开下一部电影。
《怦然心动》。
这次是一个轻松得多的故事,关于男孩女孩青梅竹马的成长和懵懂的心动。看到小女孩朱莉固执地认为布莱斯有“世界上最好的眼睛”,固执地守护那棵梧桐树,绘梨衣的嘴角偶尔会微微弯起。看到布莱斯最后意识到自己的感情,亲手为朱莉种下一棵小树苗时,绘梨衣的目光长久地停留在屏幕上。
电影放完,路明非又问:“这个呢?朱莉对布莱斯,一开始是喜欢那棵树和他的眼睛,后来呢?”
绘梨衣想了想,写道:
[ 想 在 一 起 ]
[ 看 他 笑 ]
更简单了。但“想在一起”,不正是所有感情的开始吗?
路明非感觉自己好像摸到了一点边,但又好像更乱了。他咬咬牙,放出最后一部电影。
《情书》。
这部东方韵味浓厚的电影,节奏更慢,感情更含蓄。看到两个藤井树之间那些未曾言明的情愫,借书卡背后的素描,多年后才被发现的秘密……绘梨衣看得很安静,甚至比看前两部时更专注。当最后博子对着雪山喊出“你好吗?我很好!”时,绘梨衣的眼睛又微微红了。
这一次,没等路明非问,绘梨衣主动拉过他的手,慢慢地写:
[ 记 得 ]
[ 一 直 记 得 ]
[ 很 重 要 ]
写得很慢,很用力。
路明非看着手心里这几个字,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攥了一下,酸酸胀胀的。
记得。一直记得。很重要。
这或许就是绘梨衣从这三部电影里,理解到的关于“那种感情”的核心。不是华丽的誓言,不是炽热的拥抱,而是“不想分开”,是“想在一起”,是“一直记得,很重要”。
那么他自己呢?
他看着绘梨衣被屏幕微光照亮的侧脸,看着她专注而纯净的红色眼眸。
他想和她在一起吗?想。一天看不到她就觉得少了点什么。
他记得关于她的一切吗?记得。从东京塔的初遇,到梅津寺町的夕阳,到红井的绝望和苏醒后的依赖,每一个细节都清晰。
她对他来说……很重要吗?比什么都重要。
答案似乎呼之欲出。
可是……路明非看着绘梨衣转过头,用那双映着屏幕余光的、清澈见底的眼睛望着他,仿佛在等待他给出下一个“电影”或者下一个“问题”。
那句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还不行。
至少,不能是现在,在这个昏暗的放映室里,在一堆零食包装袋中间。
他需要更确定,也需要一个……更好的时机。一个配得上她,也配得上自己那点可怜勇气的时机。
“今天就到这里吧。”路明非有些仓促地关掉了电脑和投影仪,打开灯,“电影看多了对眼睛不好。我们……回去吧?”
绘梨衣点了点头,似乎有些意犹未尽,但还是很顺从地站起身。
两人收拾好东西,默默走出放映室。夕阳把走廊染成金色。
路明非看着走在自己身边半步远的绘梨衣,看着她在夕阳下微微发光的红发,心里那个模糊的念头,渐渐清晰了一点。
也许,爱不是一下子就能弄明白的事情。但至少,他们可以一起,慢慢地去看,去感受,去学习。
就像一起看这些电影一样。
路明非悄悄握紧了拳头。
下次……下次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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