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二,惊蛰刚过,春雷未响,帝都却笼罩在一片山雨欲来的压抑之中。青鸾司死牢劫狱事件虽被严密封锁消息,但那夜隐约的能量波动和司内短暂的戒严,依旧让某些有心人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
梁岁岁端坐于静室之内,周身仙光内敛,气息圆融无暇。三枚魔种尽除,体内隐患已消,心境亦在连番变故中磨砺得愈发通透坚定。她感受着丹田内澎湃的仙元,以及神识中那份对天地法则愈发清晰的感应,知道冲击太乙真仙之境的时机,已然成熟。
落霞山谷的“周天星辰聚灵阵”已完全布置妥当,只待她亲至,启动阵眼,引动周天星力。师尊所赐的“九转护神丹”与“太乙金光符”也已准备就绪。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然而,越是临近这关键一步,越需谨慎。她不能将所有的希望寄托于外部的短暂平衡,必须在闭关前,尽可能地将潜在的威胁降至最低。
“青琐。”
“奴婢在。”
“传信给镇南王,请他过府一叙,有要事相商。”
“是。”
午后,皇甫凛如约而至。他敏锐地察觉到今日郡主府的气氛与往日不同,更加肃穆,也更加……决然。
梁岁岁今日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月白云纹劲装,外罩一件素白绣银竹斗篷,青丝仅用一根乌木簪绾住,干净利落,不施粉黛,却自有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清华之气。她屏退了左右,只与皇甫凛二人对坐于书房。
“王爷,”梁岁岁开门见山,声音清越而郑重,“我需闭关一段时日,短则半月,长则一月。在此期间,青鸾司事务将由影一暂代,但遇重大决策,仍需王爷从旁协助。”
皇甫凛心中一震。闭关?在这个节骨眼上?他立刻联想到她那些神鬼莫测的手段,以及之前提及的“直指太乙”,难道……
“郡主是要……”他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与关切。
“寻求突破。”梁岁岁没有隐瞒,但也未细说,“唯有更强的力量,方能应对未来之变局。但闭关之时,我无法分心外界之事。”
她目光沉静地看着皇甫凛:“故而,在我出关之前,朝局必须稳定。太子与二皇子之间的制衡,北境与西陲的防务,乃至京城内部的安宁,皆需王爷多多费心。”
皇甫凛看着她清澈而坚定的眼眸,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是担忧,是震撼,更是一种被全然信任的沉重责任感。他知道,她将云煌暂时的安稳,托付给了他。
“郡主放心。”他沉声应道,语气斩钉截铁,“只要皇甫凛在一日,必竭尽全力,护京城无恙,稳朝局不乱!” 这是他给出的承诺,重于千钧。
“有王爷此言,我便安心了。”梁岁岁微微颔首,取出一枚刻画着青鸾纹样的玉符递给皇甫凛,“此乃信物,若遇青鸾司无法决断、或事关生死存亡之紧急情况,可凭此符,直接联系影一,他知晓该如何做。”
皇甫凛郑重接过玉符,触手温润,却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一丝奇异能量。“凛,定不负所托。”
交代完最重要的事情,梁岁岁神色稍缓,又道:“此外,流霞别院地下的东西,关系重大,在我出关前,绝不可让任何人靠近或探查,需劳烦王爷派心腹之人,与青鸾司共同看守。”
“我明白。”皇甫凛点头,“我会让萧煜带一队绝对可靠的精锐,暗中布防。”
所有关键事宜交代完毕,书房内陷入短暂的沉默。窗外春光正好,梨花似雪,悄然探入枝头。
皇甫凛看着眼前女子清绝的侧颜,想到她即将踏入未知的凶险征程,心中那份压抑已久的情感几乎要破土而出。他想问她闭关是否危险,想让她务必小心,想告诉她……他会在外面等她平安归来。
然而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只化作一句:“郡主……万事小心。”
梁岁岁转眸看他,触及他眼中那份难以掩饰的关切与复杂情绪,心中微微一动,但很快便恢复平静。她点了点头:“我会的。王爷也请保重。”
她起身,表示谈话结束。
皇甫凛知道她时间紧迫,不再多言,深深看了她一眼,仿佛要将她的身影刻入心底,随即拱手告辞,大步离去。背影挺拔,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孤寂与决绝。
送走皇甫凛,梁岁岁立刻开始了最后的准备。她召来影一与青琐,进行了更细致的安排,将青鸾司的各项权责与应急预案一一落实。同时,她也秘密检查了落霞山谷大阵的最终情况,确认万无一失。
是夜,月明星稀。
梁岁岁换上了一身特制的、用万年冰蚕丝织就的闭关法衣,法衣呈淡金色,其上隐有流光闪动,能一定程度上抵御心魔与外邪入侵。她将“固魂丹”、“九转护神丹”与“太乙金光符”贴身收好。
子时将至,她独立于郡主府最高的摘星楼顶,夜风拂动她的衣袂,整个人仿佛要羽化登仙。她最后看了一眼脚下沉睡的帝都,万家灯火如星子般点缀在黑暗之中。
这里有她需要守护的人,也有她对此界的一份责任。
不再犹豫,她身形化作一道淡金色的流光,悄无声息地划过夜空,向着西北方向的落霞山谷疾驰而去。
就在梁岁岁离开后不久,二皇子府的书房内,烛火摇曳。
皇甫琮听着心腹的禀报,眉头紧锁:“你说……昭慧郡主府今夜气息有异?她可能离开了京城?”
“回殿下,我们安插在郡主府外围的眼线回报,子时前后,似乎有一道极快的流光从府中升起,方向似是西北。但速度太快,无法确定。”
“西北……”皇甫琮指尖敲击着桌面,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落霞山的方向……她在这个时候秘密离开京城,想去做什么?” 他本能地感觉到,这绝非寻常。
他沉吟片刻,下令道:“加派人手,盯紧落霞山方向!还有,让我们的人,想办法探听一下镇南王近日的动向和青鸾司的异常!”
他有一种预感,一个巨大的变局,即将发生。而他,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与此同时,深宫之中,皇帝皇甫明璋立于御书房窗前,望着西北的星空,目光深邃难测。他手中摩挲着一枚温润的玉佩,低声自语:“惊蛰已过,潜龙……也该腾渊了么?”
太乙前夜,暗流更急。所有人的目光,有意或无意地,都投向了那座看似平静的落霞山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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