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刮过药谷主殿外的空地，楚明舒站在台阶上，左手按着储物囊。星髓玉片还在发烫，像一块刚从炉子里捞出来的铁。她没动，也没说话，只是盯着前方雾气弥漫的林子。
萧沉舟站在她身后半步，右手搭在剑柄上。玉核桃在他指尖转了一圈，停住。他皱了下眉。
雾里有东西在动。
三道黑影贴着地面滑行，速度快得不像人。蝶翼机械臂展开时发出金属摩擦声，像是生锈的铰链被强行拉开。血蝶残部来了，这次不是试探，是冲着解药库来的。
楚明舒早猜到了。
命运书签刚才闪了一下，不是警告，是记录。她心口那句“你说你想回家……可你走错路了”已经被收进去了。系统不提示结果，但从没漏过一次真心话。
她抬手，三枚金针夹在指缝间。
第一道黑影扑向药柜侧门，机械臂弹出毒针阵列。楚明舒手腕一抖，金针破空而出，钉进对方肩关节传动轴。咔的一声，金属卡死，毒针只射出一半就卡住。
第二道转向正面，双翼张开喷出灰绿色雾气。萧沉舟一步跨出，剑未出鞘，剑柄横扫，直接砸中对方胸口。那人倒飞出去，撞断一棵药架，药瓶哗啦碎了一地。
第三道——也就是血蝶本体——从屋顶跃下，机械臂呈剪刀状交叉斩落。目标是冰魄草储存罐。
楚明舒早就等在这儿。
她侧身一闪，金针脱手，精准刺入对方肘部连接处。第二针封住腕部齿轮，第三针扎进背部能源导管。三声响接连响起，像是电路短路时的爆鸣。
血蝶落地时踉跄了一下，左臂垂了下来，冒烟。
“你们……反应太快。”她声音沙哑，像录音机快报废了，“我明明……用了新频率。”
楚明舒没理她，低头看了眼手指。金针回收信号正常，损伤值低于百分之五。这批针加了星髓涂层，专克机械结构。
萧沉舟走到她身边，双股剑终于出鞘一寸。剑气扫过地面，石板裂开一道细缝。
血蝶抬头看他，摄像头眼里闪过红光。她在扫描，在计算胜率。
然后笑了。
“少主说你们会拦路。”她说，“但我必须来。这是最后一次任务。”
“秦无绝没给你新指令。”萧沉舟开口，“他三天前就删了你们的数据档案。”
血蝶脸上的笑僵了一下。
“不可能。我是第一批实验体，编号001。我替他挡过子弹，拆过炸弹，杀过七个背叛者。我的记忆芯片里还有他亲手写的命名记录——‘林小蝶’。”
楚明舒听到这个名字，手指微动。
命运书签又闪了。
上次是在祭坛看到的记忆碎片，一个穿病号服的小女孩，手里捏着纸折的蝴蝶。那时候她还不知道那是谁。现在知道了。
但她没说。
萧沉舟往前一步，剑尖抵住血蝶咽喉的神经接口。那里有一圈蓝色纹路，是控制信号接收区。
“你不知道？”他说，“秦无绝启动自毁程序时，把所有旧型号改造人都标记为‘冗余数据’。包括你。”
血蝶眨了下眼。
摄像头发出轻微的滋啦声，像是信号干扰。
“我不信。”她说，“他让我来的。脉冲信号是从海底基地发的，加密等级S级，只有我能接收。”
“那是诱饵。”楚明舒终于开口，“他知道我们会反向追踪信号源。你们这群人，就是用来消耗我们精力的炮灰。”
血蝶摇头，动作很慢。
“不对……他叫我‘小蝶’。那个称呼只有童年时期的他会用。别人复制不了语音模型。”
楚明舒沉默两秒。
她想起白芷说的话：“他曾想救人。”
也想起玄镜放的画面：实验室里，少年失明，秦无绝说“这一针下去，你就不会再痛了”。
有些人一开始不是坏的。
他们只是走得太远，忘了回头。
她看着血蝶的眼睛，说：“你记得自己是谁吗？”
“我记得……一点点。”血蝶抬手摸了下太阳穴，“每次靠近药谷，脑子里就会闪画面。一个小女孩在哭，有人拿走她的纸蝴蝶。然后是针管，是电击，是疼。”
“但我也记得少主。”她声音低下去，“他给我名字那天，说‘你不再是实验品，你是林小蝶’。”
楚明舒没再说话。
她不能告诉她真相——秦无绝给她名字，是为了测试记忆植入成功率。那段温情，是程序设定。
可这也不重要了。
血蝶低头看自己冒烟的躯体，机械臂已经完全失灵。她试着活动手指，只发出咔哒声。
“我知道……你们说得对。”她忽然笑了，“他不要我们了。可我还是想完成任务。”
她抬头望向海面方向，那里漆黑一片。
“至少……我为他死了。”
话音落下，体内传来警报声。核心温度飙升，能源回流失控。她的机械躯干开始崩解，关节处爆出火花，蓝火从裂缝中窜出，又瞬间熄灭。
萧沉舟没动，剑仍指着她。
楚明舒后退一步，金针收回储物囊。
血蝶的身体晃了晃，膝盖先跪地，接着整个人向前倒下。轰的一声，金属骨架砸在地上，溅起一圈尘土。
她的摄像头眼还亮着，映出月光下的药谷。
几秒后，屏幕黑了。
最后一帧画面，是模糊的童年影像：一个小女孩坐在床边，手里拿着纸折的蝴蝶，笑着。
风穿过林子，吹散了毒雾。
药谷守夜弟子从隐蔽处走出来，没人说话。有人低声问：“她刚才……是在笑？”
没人回答。
另一个弟子蹲下检查残骸，发现胸口位置有个微型存储器，上面刻着两个字：小蝶。
他拔出来，放进密封袋。
楚明舒站在原地，左手轻抚储物囊。星髓玉片温度降下来了，但还在微微震动。像是感应到什么。
萧沉舟收剑入鞘，玉核桃在他掌心转了一圈，突然停住。
他看向海面。
“海底信号变了。”他说。
楚明舒点头。
她也知道。
就在血蝶断气的瞬间，命运书签收到一条新信息。不是来自敌人，也不是系统提示。
是一段记忆。
标题写着：【第一次手术记录·林小蝶】。
她还没来得及点开，储物囊突然震了一下。
星髓玉片表面浮现出一行字：
【欢迎回来，楚明舒。】
她瞳孔一缩。
萧沉舟转头看她：“怎么了？”
她说不出话。
那行字消失了，就像从来没出现过。
但她确定自己看到了。
而且，那不是系统生成的文字。
那是……手写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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