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残躯b-01停在原地，摄像头对准楚明舒，声音沙哑：“找到你了。”
话音落下，它就没再动。身体僵直，关节发出细微的咔哒声，像是程序卡住。
楚明舒没上前，也没后退。她盯着那双破损的镜头，手已经摸进储物囊。金针在指尖打了个转，随时能甩出去。
萧沉舟站在她侧前方，剑尖微垂，眼神扫过四周。树林太安静了，连风都停了。刚才还有的脚步回音，现在一点都没有。
“不对。”他说。
不是警告，也不是命令，就两个字。
楚明舒知道他意思。这残躯出现得太整齐，动作太精准，不像逃兵，倒像……被送来的。
她左臂胎记还在发烫，星髓玉片贴着皮肤，热得几乎要烧起来。她抬手按了按玉片，忽然发现地面开始泛蓝光。
不是从残躯身上，是从地底。
蓝光一圈圈扩散，像水波纹，所到之处，空气微微扭曲。她脚边的一块石头边缘变得模糊，接着整个浮了起来，悬在半空。
“退后。”萧沉舟低声道。
他横剑一划，冰霜瞬间蔓延，在两人身前筑起屏障。寒气逼人，但挡不住那股从地底传上来的震动。
楚明舒没动。她盯着那蓝光中心。
一个影子慢慢成形。
没有实体，像雾气凝出来的，轮廓模糊，但能看出是个人形。它站在b-01身后，嘴巴一张一合。
“完美世界……”
声音不是从它嘴里发出的，而是直接钻进脑子里。重叠着好几个人的声音，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最后全变成一个童音：
“我们要成为完美的孩子。”
楚明舒头皮一炸。
这不是秦无绝的语气。这不是任何成年人该有的声音。
她立刻调出命运书签，心里默念：“这影子是谁？到底怎么回事？”
书签一闪，一段画面冲进识海。
一间巨大实验室，几十个透明舱并排而立。每个舱里都是小孩，长得一模一样——银灰色头发，金丝眼镜还没戴上，脸上还带着婴儿肥。
他们睁着眼，齐刷刷看向镜头。
“我们要成为完美的孩子。”所有人同时开口。
下一秒，蓝色液体注入舱内。孩子们瞳孔瞬间变空，嘴角却扬起笑。
画面消失。
楚明舒呼吸一滞。
那些不是克隆体，那是……实验品。最早的实验品。
她猛地抬头，影子还在，正缓缓抬起手，指向她。
“完美……必须完整……”声音断断续续，“缺失的部分……要回来了……”
“闭嘴！”楚明舒甩手就是一针。
金针裹着星髓玉能量，破空而出，直刺影子胸口。
针尖穿过虚影，没有阻力，但影子突然僵住。
它的脸扭曲了一下，像是在承受巨大痛苦。然后，表情变了。
不再是机械的、重复的冷漠。
而是一个孩子的脸。
眼睛很亮，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个干净的笑容。
它嘴唇动了动。
“妈妈……我想回家……”
声音很小，轻得像风吹过树叶。
说完这句话，影子开始崩解。不是爆炸，不是消散，是像沙子一样，一粒粒往下掉。蓝光逐渐熄灭，最后落在地上一小块黑色碎片，冒着焦味。
楚明舒愣在原地。
她没伸手去捡，也没说话。
刚才那一句“妈妈”，像根针，扎进了她心里。
她一直以为这些克隆体是武器，是工具，是秦无绝用来对付她的棋子。可现在看来，它们更像是……被困住的灵魂。
没人教它们恨，没人教它们杀戮。它们只是被制造出来，被灌输程序，被抹掉记忆，最后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
“想回家”这三个字，不知道在它们意识深处藏了多久。
她低头看着那块芯片碎片，手指微微发抖。
萧沉舟收了剑，走到她身边。他没说话，只是弯腰把碎片捡了起来，放进一个密封袋里。
“你还好吗？”他问。
楚明舒摇头，又点头。
“我不知道。”她说，“我以为我只是在拆炸弹，结果发现炸弹里关着小孩。”
萧沉舟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他把密封袋收进袖中，指尖轻轻转了下玉核桃。
就在这时，星髓玉片又烫了一下。
她拿下来一看，表面浮现一行字：【等你回来】
不是“欢迎回来”了。
是“等你回来”。
语气变了。不再是被动接收信号，而是主动召唤。
楚明舒盯着那行字，心跳加快。
她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从她拿到第一块记忆芯片开始，所有信号都在引导她。血蝶死前的“欢迎回来”，b-01爬出地说“找到你了”，现在的“等你回来”……
这不是攻击。
这是求救。
而且是冲着她一个人来的。
“它们知道我是谁。”她低声说，“不是楚明舒，不是真千金，不是神医圣手。它们认的是另一个我。”
萧沉舟皱眉：“你是说……最初的版本？”
“我不知道有没有‘最初’。”她苦笑，“也许我们都是复制品，只是活得久一点。”
她弯腰捡起一根掉落的金针，指腹擦过针身刻痕。这是她亲手设计的共振阵列，用来对抗机械体。可现在，她突然觉得荒唐。
她在用武器对付一群喊着“想回家”的孩子。
“秦无绝把他们改造成杀人机器，但他们残留的记忆还在。”她说，“那些记忆不听他的话，只听自己的。”
萧沉舟沉默片刻，说：“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去找答案。”她站直身子，“如果它们在等我，那就去见见它们。”
“你知道那地方在哪。”
“海底。”她说，“塌了的基地下面，还有东西活着。”
她把星髓玉片贴回耳侧，脉冲信号还在。三短两长，重复三次。和血蝶存储器里的紧急协议一样。
但现在听来，不像警报。
像心跳。
她转身要走，萧沉舟拉住她手腕。
“你状态不对。”他说，“刚才那一针，你用了八成力。平时你最多用五成。”
楚明舒一顿。
她确实用了全力。因为她怕。怕那影子说的是真的，怕“完美世界”需要她回去补全，怕自己也是某个实验失败后逃出来的残次品。
“我知道。”她说，“但我不能假装没听见那句话。”
萧沉舟松开手，从怀里取出一块金属片。是刚才从b-01身上拆下来的电路板残片。
“我录下了蓝光频率。”他说，“如果你要去，至少带上追踪器。”
楚明舒接过，塞进储物囊。
她最后看了一眼影子消失的地方。
地面平整，没有痕迹。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她知道，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她不再是那个只会吐槽、靠系统通关的穿书者。
她是被呼唤的人。
是那个“缺失的部分”。
她迈出一步，脚踩在枯叶上，发出脆响。
萧沉舟跟上来，两人并肩往前走。
树林依旧安静。
直到楚明舒突然停下。
她低头看自己的影子。
影子偏了十五度。
和之前一样。
但她这次没抬头看天。
她蹲下，手指按进土里。
震动还在。
底下有东西在运行。
她抽出一枚金针，插进地面。
针尾剧烈震颤，频率和星髓玉片完全同步。
“信号塔不止一座。”她说，“它们在组网。”
萧沉舟拔剑，一剑刺入地下。
泥土炸开，露出第二块金属板，上面天线交错，蓝光闪烁。
“不止一座。”他冷笑，“他们在建通道。”
楚明舒盯着那光，忽然说：“你说，如果我现在说一句‘我不想回去’，命运书签会不会记录？”
“会。”萧沉舟说，“但它不会回答你。”
“所以我只能自己去问。”
她拔出金针，握紧。
远处，树林尽头，又有地面开始泛蓝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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