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无涯还浮在半空。
他没落地,也不能动。
手心的伤口在流血。
血滴下去,变成小金属颗粒,上面写着【资源编号001:红烧牛肉面】。
字一闪一闪,好像在说:你还活着,你还是你。
他低头看手。
手指在抖。
不是害怕,是憋的。
刚才的事他只能看着,不能动,不能喊,不能拦。
他看见十二岁的自己被打针,林小闪碎成光点,周慕白冷笑走开。
他咽了下口水。
喉咙很干。
这时,脚下传来脚步声。
很慢,一瘸一拐。
皮鞋踩在冰上,发出“咔、咔”的声音。
江无涯抬头。
一个老头走过来。
穿着旧中山装,袖口破了,裤腿有泥。
脸上有皱纹,眼睛却很亮。
是老主任。
江无涯想叫他,但发不出声。
老主任没看他,走到面前,拍了下他肩膀。
这一下不重,但江无涯感觉身体落回地面了。
老主任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条。
纸很旧,边角烧焦了,像是从火里抢出来的。
他慢慢打开,手有点抖。
江无涯凑近看。
纸上写着几行字:
第一件事,给你找个家。
第二件事,教你认字。
第三件事,让你吃饱饭。
第四件事,别怕怪物。
第五件事,要有人样。
后面的字被水泡糊了。
但江无涯认得这字迹。
小时候常看见老主任趴在桌上写东西,写完就收进抽屉。
他一直以为是工作笔记,原来是这个。
老主任翻过纸条。
背面画着七只动物,画得歪歪扭扭。
第一只是野猪,长獠牙,写着“饭桶——能吃金属”。
第二只是猴子,屁股红,写着“泡面猴——会找吃的”。
第三只是铁皮猪,背上插钢筋,写着“能盖房”。
还有纸鹤、电鬼、巡逻大妈拿晾衣杆打丧尸……最后一只画的是他自己,穿社区制服,腰挂塑料袋,写着“我儿子——管得住这群疯兽”。
江无涯鼻子一酸。
他记得那本涂鸦册子。
末日前一周,他随手扔在家门口。
老主任捡回去,每天晚上照着画。
他还笑老人:“您这画得像蚯蚓爬。”
老主任没说话,把册子藏枕头底下。
现在他知道,老人不是在学画画。
是在记他活过的痕迹。
江无涯刚想接过纸条,头顶突然裂开一道缝。
空气扭曲,周慕白跳了出来。
他右手机械臂闪着蓝光,直冲纸条。
江无涯想挡,身体还是动不了。
他只能看着周慕白伸手抓纸条。
“啪!”
一声响。
扫帚打中机械臂,火花四溅。
老主任横扫一棍,把周慕白逼退三步。
那把扫帚他认识,是社区仓库里秃毛的竹扫帚。
平时扫地都扫不干净,现在却打得机械臂冒烟。
周慕白甩甩手,冷笑:“你早就死了,还出来碍事?”
老主任站得直:“我没死。只要他还记得我,我就没死。”
周慕白又冲上来。
老主任举扫帚再挡。
两下相撞,扫帚柄上出现金色纹路,和灵契系统的印记一样。
“你懂什么?”老主任声音低,“你以为我在做实验?我在当爹。”
周慕白停了一下。
老主任把纸条往江无涯那边一抛。
自己站在原地,面对周慕白。
“你搞了一辈子数据,可你没养过一天孩子。”
周慕白抬手,机械臂变出一把刀,刺进老主任胸口。
没有血。
老主任的身体开始变透明,像信号不好的画面,一格一格消失。
纸条在空中飘。
江无涯终于能动了。
他扑过去,一把抓住。
纸条落进手里,很烫。
老主任最后一句话传来:“小江啊……那个家……你建得挺好。”
说完,人没了。
江无涯跪在地上。
双手紧紧攥着纸条。
指节发白。
他低头看画像,手指摸过饭桶的獠牙。
线条粗糙,但能看出用力。
他知道这张纸条为什么还在。
因为它是老主任的心愿写的。
不是数据,不是代码,是父亲留给儿子的东西。
周慕白站在远处,没再动。
他看着江无涯,嘴角动了下。
“你以为这是遗愿?”
“这只是计划的一环。”
说完,他转身走进裂缝,影子缩成线,消失了。
江无涯没抬头。
他把纸条折好,放进胸口口袋,贴着心跳的位置。
风起来了。
实验室一块块塌下。
冰柱落下,映出很多画面——
老主任教他写字,一笔一划。
老主任递给他第一包泡面,说“吃饱了才有力气吵架”。
老主任临终前握住他的手,说“守住咱们的窝”。
这些画面没有声音。
但江无涯听得见。
他坐在地上,不动。
眼泪没掉下来。
卡在眼角,亮晶晶的。
远处站着几个人影。
穿棉袄的大妈,抱孩子的母亲,拿扳手的工人。
他们不说话,就那么看着。
江无涯知道他们在。
他没看,但他知道。
他慢慢站起来。
腿有点软。
但他站住了。
他摸了摸胸口的纸条。
轻声说:“爸,我建起来了。
那个泡面管够的家。”
话音落下,脚下地面震动。
冰层裂开,露出漆黑通道。
那是他回来的路。
他低头看手。
血还在滴。
金属颗粒落在地上,拼出新字:
【资源编号002:老坛酸菜面】
江无涯扯了下嘴角。
这系统还挺会记账。
他迈步,准备进通道。
脚刚抬起——
通道口的黑影里,伸出一只手。
苍白,瘦长,指尖泛蓝光。
一把抓住他的脚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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