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边可用不了半个小时，周边的破损部件都已经完成了修理更换，只剩一根联动传杆卡的太死，只要弄出来就可以恢复大部分功能了。”
萨尔瓦多抹了抹脸上的油渍。
“倒是这个小个子，就他现在这堆乱七八糟的破烂估计一个小时都搞不定。”
“一个小时？你这矮子怕不是被海水泡昏了头！”
塞缪尔尖锐的嗓音从一堆乱七八糟的零件和材料后响起，他双手不停，正将最后一点粘稠的、散发着刺鼻气味的墨绿色油脂小心翼翼地涂抹在一个由破铜烂铁拼接而成的、足有半人高的怪异球体表面。
“我的‘秩序与混乱的叹息’马上就要完成了！这才是真正能改变战局的艺术品！”
萨尔瓦多头也不抬，只是用更大的锤击声作为回应，伴随着一声怒吼。
“那你最好祈祷你的‘叹息’能把这该死的尾舵震开！不然我们就一起在海底‘叹息’吧，地精崽子！”
默言没有理会两人的日常争吵，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战场态势上。
艾莉安娜提供的洋流信息与他的观察相互印证——圣殿舰队在血帆亡命的冲击下，阵型虽然依旧坚韧，但衔接处已不可避免地出现了更多的混乱和空隙。
他们需要一击，足够猛烈、足够突然的一击，来打破僵局，制造出那个稍纵即逝的突围窗口。
他的目光锁定了侧前方。
一艘圣殿的中型三桅战舰，为了规避一艘试图接舷的血帆自杀式小艇，正被迫进行紧急转向，航迹划出一道仓促的弧线，恰好将其脆弱的侧舷暴露在破晓号投射器的射程之内，并且其位置，正好处于另一艘圣殿巡洋舰的掩护盲区。
时机到了！
“塞缪尔！”默言的声音斩钉截铁，“你的‘艺术品’准备好了吗？”
“随时为您效劳，我的船长！”
塞缪尔猛地站直身体，脸上洋溢着一种近乎神圣的狂热光芒。
他脚下，是一个由数个黏性火药桶作为基座，用粗铁线和缆绳死死捆扎在一起的、形态狰狞的复合体。
最上方是他刚刚完成的那个布满尖刺和粗糙引信的墨绿色铁球，周围还附着着好几个用敌方炮弹破片和圣骑士残剑改造的小型爆炸物，以及几个用防水油纸包裹、不断渗出可疑液体的化学药剂包。
整个装置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从噩梦里打捞上来的、充满毁灭气息的海上浮巢。
“所有剩余的标准火药桶，还有你那些‘特制调料’，全都在这儿了！”
塞缪尔拍打着这个危险的造物，如同艺术家在欣赏自己的杰作。
“多重引信，撞击、延时、还有我最得意的魔力感应引信！只要受到足够剧烈的冲击，或者感知到强烈的圣光或诅咒能量波动……嘿嘿，它就会为这片无聊的海域，献上最绚烂的‘烟花秀’！”
“目标，敌舰‘圣裁号’与‘虔信者号’之间的水域！”
默言指向那艘正在转向的中型战舰及其附近的巡洋舰。
“【铁砧-火语型】投射器，最大射程，最大仰角！装填‘特殊弹药’！”
巴瑞特亲自带着一队最胆大的水手，用厚实的湿毛毯垫着手，小心翼翼地将塞缪尔这个危险的“浮雷阵列”抬起来，塞进了投射器的投掷篮中。
每一个动作都轻缓得如同在安置一颗跳动的心脏，生怕一个不慎就提前引爆这毁灭性的能量。
塞缪尔则飞快地检查着最后几根引信，嘴里念念有词。
“……稳定性，百分之六十……殉爆概率，百分之九十五……艺术效果，预期百分之两百！完美！”
“发射！”
默言没有任何犹豫，在那艘圣殿中型战舰完成转向，将最宽阔的侧面完全暴露出来的瞬间，下达了命令。
萨尔瓦多在底舱怒吼着，将投射器的液压压力瞬间提升到极限。
伴随着一声沉闷而有力的机括轰鸣，那承载着破晓号最后希望与疯狂的危险造物，被猛地抛向空中，划出一道带着不祥意味的抛物线，越过双方交战船只的桅顶，精准地落向默言指定的那片海域。
“噗通！”
沉重的落水声并未立刻引来注意，混战中的炮火掩盖了这一切。
那个狰狞的浮雷阵列在海面上漂浮了一瞬，墨绿色的球体在浑浊的海水中若隐若现。
一秒。
两秒。
就在那艘转向的圣殿战舰圣裁号的船员似乎察觉到异样，试图用侧舷炮瞄准那个不明漂浮物时——
“轰！！！！！！！！！”
首先是最外层的黏性火药桶被引爆，巨大的火球腾空而起，但这仅仅是序曲！
紧接着，内部塞缪尔特制的不稳定化合物在高温和冲击下发生了剧烈的链式反应，墨绿色的球体瞬间释放出令人窒息的有毒浓烟和刺眼的惨绿色光芒！
附着其上的破片炸弹和圣光\/诅咒感应装置被同时触发！
“轰！轰隆隆——！！！”
一连串更加猛烈、属性各异的爆炸以那个浮雷为中心，如同地狱之花般层层绽放！
炽白的圣光能量与暗红的诅咒火焰诡异交织，冲击波如同无形的巨锤向四周疯狂扩散，破碎的金属片和燃烧的化学物质如同暴雨般倾泻在周围的战舰上！
圣裁号首当其冲，整个靠近爆炸点的侧舷被炸得一片狼藉，龙骨发出令人绝望的断裂声，火光迅速吞噬了甲板。
旁边的虔信者号也被冲击波狠狠推开，船体倾斜，桅杆折断，爆炸产生的有毒浓烟让甲板上的船员剧烈咳嗽，陷入混乱。
爆炸的威力甚至影响到了更远处的船只，无论是圣殿还是血帆，都在这一刻出现了短暂的失衡和操作停滞。
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即使隔着相当的距离，破晓号的船身也剧烈摇晃起来，甲板上的众人不得不紧紧抓住固定物。
浓烟与火焰冲天而起，仿佛在海面上点燃了一座小型的火山。
原本密不透风的圣殿包围网，被这疯狂而猛烈的一击，硬生生撕开了一个短暂却清晰的缺口！缺口后方，正是相对安全，可以通往更广阔海域的路径！
“就是现在！”
默言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沙哑，但他没有丝毫迟疑，“右满舵！全速！从那个缺口冲出去！”
萨尔瓦多在底舱发出了胜利的咆哮，伴随着一阵刺耳但终于顺畅起来的金属摩擦声，尾舵的联动机构在矮人工程师不懈的努力和外部爆炸冲击的共同作用下，终于恢复了部分功能！
破晓号的船头艰难却坚定地开始转向，对准了那片由塞缪尔的“烟花秀”开辟出的生路。
塞缪尔看着远方那片由自己亲手创造的、毁灭与混乱的杰作，陶醉地张开双臂，仿佛在拥抱那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看呐！多么……多么美丽的色彩！这是献给混乱与自由的赞歌！”
“烟花秀”落幕，而破晓号的突围，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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