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号在海面上划出一道优美的白色弧线，船首重新指向那座翡翠商会堡垒。
羽蛇帆在风中轻轻鼓荡，金绿色的流光已变得温和而稳定，仿佛在积蓄着下一次爆发的力量。塞缪尔的脉冲推进器发出节奏性的低鸣，推动着战舰快速地驶向它的下一个目标。
就在这短暂的航行间隙，在主甲板中央，一场无声的较量正在上演。
格罗夫斯被紧紧束缚在一张特制的椅子上，那是萨尔瓦多临时亲手打造的粗糙却有效的刑具。椅背和扶手上镶嵌着几块闪烁着微弱蓝光的抑制符文，将他全身的魔力流动彻底锁死。两名全副武装的战斗水手站在他身后，身穿暗铜色护甲，手始终按在剑柄上，随时准备应对任何可能的反抗。
默言站在他面前，身形笔直如松，黑袍在海风中轻轻扬起。他额前的黑发被风吹乱，那双深邃的眼眸却始终平静地注视着眼前的囚犯，仿佛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器物。他的脸上看不出丝毫胜利者的得意，也没有复仇者应有的快意，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专注。
周围只有海浪拍打船体的声音，和风穿过桅杆的呜咽，衬得这一刻更加凝重而漫长。
“格罗夫斯，”默言的声音平稳，如同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黯影之心权杖从何而来？”
没有回应。
格罗夫斯低垂着头，散乱的发丝遮住了他的表情。他仿佛一尊石像，连呼吸都轻得几乎无法察觉。
默言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等待着。甲板上只有海浪拍打船体的声音和风掠过帆索的轻响。周围的船员们都屏息凝神，连塞缪尔都罕见地保持了安静。
漫长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如同一场无形的角力。
“那权杖的力量，不属于这个世界。”默言再次开口，语气依然平静，“翡翠商会从何处获得它？”
格罗夫斯的肩膀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但依然没有抬头。
萨尔瓦多忍不住上前一步，粗声粗气地道：“船长在问你话！”
格罗夫斯终于有了反应。他缓缓抬起头，凌乱发丝下的眼睛闪过一丝讥讽，但很快又恢复了死水般的平静。
“我什么都不知道。”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刻意的淡漠。
艾莉安娜站在稍远的地方，眉头微蹙。她能感觉到格罗夫斯周身萦绕着一层微弱的精神屏障，那并非魔法，而是一种经过严格训练后形成的意志防御。
默言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能穿透那层伪装：“背骸者，粘稠之海，还有你们在奇琴伊察的仪式，这些不可能只是加勒比海分会的独立行动。商会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格罗夫斯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慌乱，但很快又被强行压了下去。他重新低下头，恢复了沉默。
这一次，他的手指在椅子扶手上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虽然细微，却没有逃过默言的眼睛。
塞缪尔忍不住跳了出来，尖声道：“让我来！我有一打办法能让这个铁石心肠的家伙开口！”
地精工程师说着就要去拿他的工具包，但默言抬手制止了他。
默言的声音多了一丝冷意，“格罗夫斯，你的沉默毫无意义。堡垒陷落只是时间问题，你的部下要么战死，要么被俘。你现在唯一的价值，就是提供情报。”
压力如同实质般在空气中凝聚。
格罗夫斯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似乎在艰难地吞咽着什么。周围的船员们都能感觉到，这位前商会首领的心理防线正在动摇。
他终于再次开口，声音比之前更加干涩，“我只负责加勒比海区域的事务。”
他的目光游移不定，刻意避开了默言的注视。
“更高层的计划…我不了解。”这句话他说得极其艰难，仿佛每个字都带着重量，“我只是…执行命令。”
艾莉安娜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能清晰地感知到，格罗夫斯在说出这句话时，精神波动出现了明显的不协调。他在撒谎，或者至少，隐瞒了最关键的部分。
萨尔瓦多冷哼一声：“你以为我们会相信吗？”
格罗夫斯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强作镇定：“信不信由你们。我知道的只有这么多。”
他的眼神闪烁不定，时而瞥向远方的堡垒，时而扫过周围船员的脸庞，最后又迅速垂下。那种情不像是一个认命囚犯的绝望，反倒更像是一个在紧急权衡利弊的赌徒。
默言没有立即回答。他的目光在格罗夫斯脸上停留了很久，仿佛在读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他能看出对方眼中的恐惧与坚持，那种复杂的情感绝非一个地区负责人应有的反应。
格罗夫斯显然在保护着什么，或者是某个人，或者是某个秘密。而那个秘密的重要性，可能远超他们的想象。
远处，翡翠商会的堡垒已经清晰可见。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突兀，如同蔚蓝画布上的一抹污迹。堡垒中还驻留着商会的残余力量，或者其他未知的危险。
时间在沉默中流逝。破晓号距离堡垒越来越近，船员们已经开始做战斗准备。
默言最终做出了决定。
“带他下去，严加看管。”他对守卫的水手说道，然后转向萨尔瓦多和艾莉安娜，“我们先处理堡垒。审讯可以稍后进行。”
这个决定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塞缪尔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在看到默言的眼神后，又把话咽了回去。
格罗夫斯似乎也松了一口气，虽然极力掩饰，但紧绷的肩膀还是微微放松了下来。
两名水手将格罗夫斯从椅子上解下，押着他向船舱走去。在离开前，他回头看了默言一眼，眼神复杂难明，有庆幸，有恐惧，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怜悯？
默言将那个眼神记在心里，转身面向越来越近的堡垒。
真相可以等待，但眼前的威胁必须优先解决。翡翠商会的堡垒中可能还藏着最后的秘密，而他们必须在那之前，彻底清除这个盘踞在加勒比海的毒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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