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队长阁下，赤本少将的命令，让我们三天内拿下狼牙谷，剿灭曹兴国的游击队。”通信参谋垂首站立，将电报递到村田逸夫面前。这位三十四岁的大佐一身笔挺的呢料军装，左手戴着白手套，正用指挥棒轻敲着县城防御图，闻言眼皮都没抬。
“曹兴国？”村田逸夫的声音平淡无波，指挥棒在地图上的狼牙谷位置点了点，“就是那个搅得大青山鸡犬不宁的猎人？”
“是的，阁下。”参谋点头，“松井少佐和原野中队长都折在他手里，据说此人狡猾如狐，擅长山地作战。”
村田逸夫终于抬眼，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派一个侦察小队，带电台，摸进狼牙谷，弄清楚游击队的布防和兵力。记住，不要惊动他们。”
“嗨！”参谋应声退下。
狼牙谷入口的密林里，张天远正带着队员检查伪装的绊发线。一根细如发丝的麻绳拴在两棵松树之间，末端连着一颗手榴弹的引信，隐蔽在厚厚的腐叶下。
“队长说的没错，鬼子肯定会来探路。”张天远用树枝拨了拨腐叶，露出麻绳，“这玩意儿，够他们喝一壶的。”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六个穿着便衣的日军侦察兵正猫着腰前进，为首的军曹手里拿着望远镜，警惕地扫视四周。
“踩！”张天远低声喝令。
走在最后的日军脚下一软，绊发线被扯动，“嗤”的一声，手榴弹引信燃烧起来。那日军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旁边的队员一脚踹倒，紧接着，六支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们。
“不许动！”队员们齐声低喝，日军侦察兵猝不及防，只能乖乖放下武器。
审讯室里，曹兴国看着被捆成粽子的日军军曹，嘴角噙着冷笑：“回去告诉村田逸夫，想打狼牙谷的主意，先掂量掂量自己的骨头够不够硬。”他让人解下军曹的绑绳，却把一面写着“皇军侦察小队全军覆没”的木牌挂在他脖子上，“滚吧，给你们联队长带个‘礼物’。”
军曹脸色铁青，却不敢发作，带着残兵灰溜溜地逃回县城。
县城联队部，村田逸夫听完军曹的报告，看着那块木牌，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参谋在一旁气得发抖：“阁下，这是羞辱！我们必须立刻进攻，洗刷耻辱！”
村田逸夫缓缓摘下手套，露出右手虎口处的一道伤疤——那是在淞沪会战中留下的。“羞辱？”他将木牌扔在桌上，“猎人想激怒狮子，狮子若是动怒，就中了圈套。”他对通信兵下令，“让炮兵联队做好准备，明天拂晓，对着狼牙谷进行饱和炮击，不用瞄准具体目标，覆盖式轰击。”
“阁下，不派步兵配合吗？”参谋愣住了。
“不需要。”村田逸夫重新戴上手套，“先让炮火替我们探探路。曹兴国想藏，我就让他藏无可藏。”
狼牙谷营地，曹兴国收到侦查员的报告——日军炮兵正在县城东门集结。
“来得好。”曹兴国召集队员，“鬼子想先用炮轰，咱们不能坐以待毙。周铁山，把迫击炮藏进北边山洞，做好伪装，等他们炮击结束，就端掉他们的炮兵阵地。其他人，带上工具，在谷地挖防空洞，越深越好！”
队员们立刻行动起来，镐头、铁锹挥舞着，泥土被不断抛到洞外。张大娘带着妇女们也来帮忙，把挖出的土堆成掩体，掩护帐篷和粮囤。
第二天拂晓，天色还未亮透，县城方向传来沉闷的轰鸣。紧接着，数十发炮弹呼啸着掠过山谷，“轰隆！轰隆！”地砸在狼牙谷里，火光冲天，碎石和断木被抛向空中。
“快进防空洞！”曹兴国大喊着，将一个吓傻的孩子推进洞里。炮弹接二连三地落下，谷口的几棵大树被拦腰炸断，新开出的田地被翻起层层泥土。
周铁山躲在山洞里，透过射击孔看着外面的炮火，眼里冒火：“狗日的！等会儿让你们偿命！”
炮击持续了一个时辰，直到太阳升起才渐渐停止。狼牙谷里一片狼藉，帐篷被炸毁了三顶，新开的田地变成了坑洼，幸好队员和百姓都躲进了防空洞，没有伤亡。
“队长，鬼子的炮兵阵地在东门三里坡，看得真真的，四门九二式步兵炮。”侦查员跑回来报告。
曹兴国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眼神冰冷：“周铁山，该咱们了。带你的人，绕到三里坡后面，把那四门炮给我炸了！”
“保证完成任务！”周铁山扛着迫击炮，带着队员们钻进密林。
县城联队部，参谋兴冲冲地跑来：“阁下，炮击效果显着，狼牙谷已成一片焦土，游击队肯定损失惨重！”
村田逸夫正慢条斯理地喝着茶，闻言放下茶杯：“下令步兵集结，准备……”
话未说完，东门方向传来剧烈的爆炸声，紧接着，通信兵惊慌地跑进来：“阁下！不好了！炮兵阵地遭到袭击，四门步兵炮全被炸毁了！”
村田逸夫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茶水溅出几滴在桌面上，他却依旧面不改色：“知道了。让步兵撤回，加强城防。”
“阁下？不进攻了？”参谋一脸不解。
村田逸夫看着窗外，目光深邃：“曹兴国能在炮击后立刻反击，说明他们损失不大，而且早有准备。此时进攻，必中埋伏。”他顿了顿，补充道，“告诉各中队，死守县城，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出城门一步。”
狼牙谷里，周铁山带着队员们扛着缴获的炮弹回来，脸上满是得意：“队长，四门炮全炸了，还缴获了三十多发炮弹！鬼子的炮兵跑回去的不到五个！”
曹兴国看着那些炮弹，点了点头：“村田这老狐狸，居然按兵不动了。看来，接下来是持久战了。”
李勇走过来，指着被炸毁的帐篷：“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把防空洞挖得再深些，营地重新规划，让鬼子的炮再准也炸不到咱们。”
队员们纷纷点头，拿起工具，开始清理废墟，重建营地。虽然经历了炮击，但大家的士气丝毫未减，反而更加坚定了守住狼牙谷的决心。
县城里，村田逸夫站在城墙上，望着狼牙谷的方向，手里的指挥棒轻轻敲击着城墙砖。他知道，曹兴国不是松井和原野，这个猎人出身的对手，比他想象的更难对付。
“曹兴国……”村田逸夫低声念着这个名字，镜片后的目光里，第一次露出了凝重，“游戏，才刚刚开始。”
狼牙谷中，曹兴国望着县城的方向，拿起一把锄头，带头挖起防空洞。
“弟兄们，加把劲！”他高声道，“鬼子想炸垮咱们，咱们就把根扎得更深！”
队员们的号子声在谷里回荡，盖过了远处县城隐约传来的军号声。一场新的较量，已在无声中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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