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海市比想象中更加庞大且层次分明。
外围是杂乱拥挤的“散修区”，木板搭建的简易摊位沿着浮桥两侧延伸，售卖的多是些常见的海底灵草、低级妖兽材料、粗劣兵器以及真假难辨的古物。
人流嘈杂，三教九流混杂，空气中弥漫着鱼腥、汗臭和廉价香料的味道。
楚天三人穿着宽大斗篷，低调地穿行其中。铁柱高大的身材依旧引人注目，但在这里，体型奇特的异人并不少见——有身高近丈、皮肤如岩石的壮汉，也有侏儒般矮小却眼泛精光的瘦子。
“楚哥，那边有个摊子在卖‘火龙鳞片’，吹得天花乱坠，但俺感觉那鳞片死气沉沉的，八成是假的。”
铁柱压低声音道。他虽不懂鉴宝，但动物般的直觉和对能量的粗糙感知，有时比眼力更准。
楚天微微颔首，【破妄金瞳】扫过那摊位，所谓的“火龙鳞片”不过是某种大型海蜥的背甲用药物浸泡染色而成，毫无火系能量波动。“不急，先摸清情况。”
赤练则对几个售卖火属性材料的摊位多看了几眼，但很快便摇头——那些“地火晶”、“熔岩髓”品质低劣，杂质极多，对她毫无用处。
随着向内深入，浮桥变得宽阔，两侧出现了木石结构的固定店铺，招牌也规整了许多，甚至能看到“百草阁”、“千锻坊”等字样。
顾客的衣着气质明显提升，化劲武者的气息也多了起来。
“三位面生，是第一次来归墟海市吧？”一个略显油滑的声音从侧面传来。
只见一个尖嘴猴腮、留着两撇鼠须的干瘦男子凑了过来，他穿着一身不合体的绸衫，眼睛滴溜溜转着，打量着三人。
“鄙人侯三，在这海市混口饭吃。看三位气度不凡，想必是来寻宝的？
侯某对这海市了如指掌，哪家货真，哪家价实，哪条巷子有‘好货’，门儿清！
只需十块中品灵石，包您三位满意！”他搓着手，一脸谄笑。
“导游？”铁柱瓮声问。
“哎呦，这位爷说对了！就是导游！兼情报贩子，兼……掮客。”侯三挤眉弄眼。
楚天看了他一眼，【破妄金瞳】下，此人内力稀薄，勉强暗劲，但气息油滑，眼神狡黠，确是个常年混迹底层的老油子。
这种人对明面上的店铺未必了解多深，但对海市暗处的规矩、小道消息和灰色交易，可能真有门路。
“我们想找‘龙血珊瑚’。”楚天直接开口，声音透过斗篷显得有些低沉，
“另外，对高品质的火属性灵材，或者特殊的‘石头’也感兴趣。你可有线索？”
侯三眼睛一亮，但随即露出为难之色：“龙血珊瑚？那可是稀罕玩意儿！据说能活死人肉白骨，对修炼火属、阳刚功法的更是至宝……上次出现还是三年前，在‘黑礁拍卖场’拍出了天价。”
他压低声音，“不过……小的倒是听说，这次海市，可能有人私下出手一小截龙血珊瑚的枝杈，只是来路……嘿嘿，不太正。
至于火属性灵材和奇石，那得看您要什么档次的了。”
“私下出手？在何处？”赤练忍不住问道，声音清冷。
侯三被这清冽的女声激得一愣，偷眼打量赤练，虽然斗篷遮掩，但那隐约的轮廓和气质让他心头一跳，连忙收敛心神：“这个……消息费……”他搓着手指。
楚天屈指一弹，一块温润的翡翠玉佩落入侯三手中。
这是在金城时准备的“通货”之一，价值约等于二十块中品灵石。
侯三入手一掂，感受其中精纯的玉石灵气，顿时眉开眼笑：“爷敞亮！据小的打探，明晚子时，‘鬼藻巷’最里面的‘沉船酒馆’，有一场私密交易会。
主持的是‘海猴子’乔老八，他常干些‘深海捞货’的勾当，手里时不时有点硬货。
龙血珊瑚枝杈的消息，就是从他一个相好的姘头那里漏出来的。”
“鬼藻巷……”楚天记下这个名字，“海猴子乔老八……他什么实力？背景如何？”
“乔老八本身是化劲初期，水性极好，据说能在水下闭气半个时辰。他背后……好像跟‘四海帮’有点牵扯，但又不算核心成员。
四海帮主要控制海市的航运和部分‘特产’收购，对这种小打小闹的私贩，睁只眼闭只眼。”侯三竹筒倒豆子般说道。
“四海帮……”楚天与赤练对视一眼。白羽提醒过要小心这个势力。
“另外，爷若是想找高品质火灵材或奇石，不妨去‘百炼火室’看看。
店主是个怪老头，脾气臭，但手艺和眼力是海市一绝，专卖各种奇金异铁和能量矿石，就是价格……嘿嘿。”侯三补充道，
“还有，海市中央的‘黑礁拍卖场’，每隔三天有一次大拍，偶尔会有真正的宝贝出现，不过入场需要验资或者有引荐人。”
楚天又问了几个关于海市规矩、势力分布的问题，侯三一一解答，显得极为熟稔。
“最后，打听两个人。”楚天缓缓道，“一个叫‘墨鸦’，戴金丝眼镜，可能是商人或管事模样。
另一个组织，叫‘虚渊商会’，他们在海市有据点吗？”
侯三听到“虚渊商会”四个字，脸色瞬间一变，左右看了看，声音压得更低：“爷，虚渊商会……可是真正的过江猛龙！
他们在海市确实有据点，在‘上城区’有座‘听涛轩’，但具体做什么，小的这种层次就不知道了。
至于‘墨鸦’……没听说过。爷，您跟虚渊商会有过节？”
“随便问问。”楚天不置可否，又弹出一块玉佩，“管好你的嘴。”
“明白！明白！小的今天没见过三位，什么也没听说！”
侯三紧紧攥住玉佩，点头哈腰，迅速消失在人群中。
“楚哥，这人靠谱吗？”铁柱问。
“消息半真半假，但‘鬼藻巷’和‘百炼火室’应该可以探探。”
楚天沉吟，“虚渊商会的据点果然在这里……我们得更加小心。”
三人决定先按侯三提供的线索行动。首先前往“百炼火室”。
穿过几条浮桥，拐入一条相对安静、地面铺着黑色火山岩的巷道，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巷道尽头，一间不起眼的石屋门户大开，门楣上挂着一块被烟火熏得发黑的铁匾，上书“百炼火室”四个古朴大字，字迹仿佛是用烧红的铁钎直接烙上去的。
尚未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叮叮当当”富有节奏的敲击声，以及一个暴躁的老头声音：
“滚！就你这三瓜两枣也想买老子的‘赤铜精’？哪凉快哪呆着去！”
一个衣着华贵但脸色尴尬的武者被推搡出来，嘴里嘟囔着“老疯子”，悻悻离去。
楚天三人走入店内。店铺不大，四壁挂着、地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金属锭、矿石原胚，有些散发着微光或隐晦的能量波动。
中央一座硕大的火炉正熊熊燃烧，炉火竟是奇异的青白色，温度极高。
一个头发胡子花白、赤裸上身、肌肉精壮如铁的老者，正挥舞着一柄巨大的铁锤，敲打着一块通红的金属，每一锤都火星四溅。
老者头也不抬，粗声道：“自己看，价码都在下面，别问东问西，买得起就买，买不起滚蛋！”
果然脾气臭。
楚天目光扫过店内材料。在【破妄金瞳】下，大部分材料无所遁形。
确实有不少好东西：一块拳头大小、内含流光的“星辰铁”，是锻造精神类武器的上品；几块“地火炎晶”，
品质比外面摊位的高出数倍；甚至角落一块黑不溜秋的石头里，竟然包裹着一小团液态的“庚金之精”，锋锐无匹。
但都没有他特别急需的，或者性价比合适的。
赤练则被火炉旁一块暗红色、布满孔洞、如同蜂窝般的石块吸引。
她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着极为精纯且稳定的火系能量，但又不同于熔火之心的爆裂，更偏向于持久与渗透。
“这块‘地心暖玉’怎么卖？”赤练开口，声音清冷。
老者停下手，瞥了赤练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似乎看出了她不寻常的火系气息。“咦？小丫头眼力不错。
这块暖玉是老夫从一处海底火山脉心挖出来的，用来做炼丹炉的内胆或者修炼火系功法的辅助阵眼，再好不过。五百上品灵石，不二价。”
五百上品灵石！相当于五万下品灵石！这价格足以让普通化劲武者倾家荡产。
赤练眉头微蹙，她身上并没有这么多灵石。熔火之心虽价值连城，但不可能拿出来交易。
就在此时，楚天忽然走到另一个角落，指着一块脸盆大小、表面粗糙、灰扑扑如同普通礁石的东西问道：“这块石头呢？”
老者看过去，嗤笑一声：“那是我垫炉脚的废料，里面杂质太多，能量紊乱，提炼不出什么好东西。你要？五十下品灵石搬走。”
“我要了。”楚天爽快地付钱。
铁柱和赤练都愣了一下，不明所以。连那怪老头也挑了挑眉，多看了楚天几眼，但没说什么，收了钱继续打铁。
楚天让铁柱抱起那块沉重的“废料”，三人离开了百炼火室。
走到无人处，赤练才低声问：“那块石头有古怪？”
楚天嘴角微扬，【破妄金瞳】的光芒在斗篷阴影下一闪而逝：“不是石头有古怪，是石头里面包裹的东西……如果我没看错，应该是一块‘空冥石’的碎片。”
“空冥石？！”赤练低呼。她听说过这种奇石，据说与空间属性有关，是制作储物器具或者某些空间阵法的核心材料，极其罕见！
“虽然只是碎片，而且被厚厚的杂质包裹，能量反应微弱，但那老头显然没认出来。”
楚天低声道，“这块碎片不大，不足以制作储物戒指，
但……或许能帮我进一步完善那枚‘空间干涉’符文，甚至尝试制作简易的‘储物符’。”
这无疑是意外之喜！储物类的物品或能力，在任何时候都是战略级的便利。
“楚哥，你这眼力真是神了！”铁柱赞叹。
“先收好，回去再研究。”楚天道，“接下来，我们去‘鬼藻巷’踩踩点，为明晚的交易会做准备。”
三人正准备转向，突然，前方巷道口传来一阵喧哗和打斗声！
“小贱人！偷了爷爷的‘避水珠’还想跑？”
“抓住她！打断她的腿！”
只见几名凶神恶煞、穿着统一蓝色短褂的壮汉，正在追赶一个瘦小的身影。
那身影披着破旧斗篷，动作极其灵活，如同游鱼般在狭窄的巷道和堆积的杂物间穿梭，但显然已受了伤，步履踉跄。
被驱赶者慌不择路，竟朝着楚天三人的方向冲来！
在她掠过楚天身边的瞬间，一阵海风掀起了她斗篷的一角。
楚天瞥见了一张沾满污渍却难掩清丽稚嫩的脸庞，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年纪，但那双碧蓝色的眼眸中，却充满了绝望与倔强。
更让楚天心中一动的是，在这女孩擦身而过的刹那，他怀中的黑色奇石，竟然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共鸣般的悸动！
这女孩……不简单！
追兵已至，为首一个脸上带疤的壮汉，狞笑着伸手抓向女孩的后颈：“看你往哪跑！”
女孩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预想中的擒拿并未到来。
一只沉稳有力的手，抓住了疤脸壮汉的手腕。
铁柱不知何时已挡在了女孩身前，他比那壮汉还高了半个头，如同铁塔般矗立，冷冷道：
“几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小姑娘，算什么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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