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霞光透过3601的落地窗，给客厅镀上了层暖融融的金边。咖喱酱趴在茶几上，对着一张泛黄的便利贴发呆——那是赵海棠刚搬来那天写的，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借一勺糖，明天还你一袋”，结果第二天真的拎来一大袋水果糖，说是“利息”。
“还有三天……”她小声念叨，指尖划过便利贴上的糖渍印子，那是当时不小心滴上去的可乐渍，像颗歪歪扭扭的星星。
张伟抱着一箱啤酒从厨房出来，听见这话脚下一顿，把箱子往地上一放，发出“哐当”一声闷响：“说什么丧气话呢，还有三天呢！”话虽硬气，却在转身时悄悄抹了把脸——谁都知道，三天不过是弹指间的功夫。
赵海棠正坐在沙发上调试吉他，闻言拨弦的手顿了顿，和弦突然走了调。他低头看着琴弦上的反光，声音闷闷的：“其实……我早就知道住不长，当初搬来的时候，行李箱都没敢装满。”
这话像根针，轻轻刺破了客厅里故作轻松的氛围。大力端着洗好的草莓从阳台走进来，看见茶几上摊着的照片——有赵海棠第一次弹唱原创歌曲时，被咖喱酱抓拍的皱眉表情；有张伟生日那天，大家抹得满脸奶油的傻样；还有上周暴雨，四个人挤在窗台看闪电，赵海棠把外套披在大力肩上的剪影。
“这张拍得真好。”大力把草莓往茶几中间推了推，指尖点在那张暴雨照上，“那天赵海棠说‘闪电像老天爷在拍照’，结果真的把我们拍进回忆里了。”
咖喱酱突然吸了吸鼻子：“我还记得赵海棠第一次煮面，把糖当成盐放，结果我们硬着头皮说‘甜面也挺新颖’；还有大力帮我改论文，熬了两个通宵，眼睛红得像兔子；张伟……张伟上次把我的仙人掌浇死了，偷偷买了盆新的，还骗我说‘它自己复活了’。”
“那不是骗！”张伟立刻反驳，又憋不住笑，“我那是保护你的玻璃心！再说了，你后来不是给新仙人掌起名叫‘张小伟’吗？这说明它认我这个爹！”
赵海棠笑出声，指尖在吉他上弹出段轻快的调子：“我记得张伟半夜饿了，拉着我去楼下买烤串，结果老板说‘买十送一’，我们愣是撑着吃了十一串，第二天双双闹肚子。”
“还有大力，”他转头看向坐在身边的大力，眼神亮闪闪的，“上次辩论会，你帮我查的资料比我自己准备的还厚，结果我紧张得忘词，还是你在台下比手势提醒我。”
大力推了推眼镜，嘴角弯起浅浅的弧度：“你忘词的时候，耳朵红得像番茄，比辩论赢了还可爱。”
夕阳慢慢沉下去，客厅里的光线渐渐柔和。赵海棠突然抱起吉他，轻轻弹起一首没听过的曲子，旋律里带着点说不清的怅然，却又藏着温暖。
“这是……新写的？”张伟凑过去，啤酒罐在手里转着圈。
“嗯，叫《暂住户》。”赵海棠的声音随着琴弦轻轻颤动，“写的时候总想起第一天来，敲门时紧张得手心冒汗，开门的是张伟，嘴里还叼着半根油条；想起咖喱酱把我的吉他弦弄断了，偷偷换了套新的，结果型号不对；想起大力帮我修台灯，说‘串联电路要注意电阻匹配’，我到现在也没听懂……”
咖喱酱的眼泪突然掉下来，砸在那张便利贴上，把“糖”字晕成了模糊的一团：“那我明天去买最大袋的糖，你把行李箱装满好不好？就当……就当利息还没还清。”
张伟别过脸去看窗外，声音有点哑：“其实我早跟房东说好了，要是你们想续租，我帮你们砍价！他跟我关系铁着呢！”
大力拿出手机，点开备忘录里的清单：“我整理了附近超市的打折日，菜市场哪家的豆腐新鲜，还有24小时药店的位置……”
“你们这样，”赵海棠突然停下弹唱，眼眶有点红，“搞得我都想赖着不走了。”
“那就别走啊！”咖喱酱立刻接话，声音带着哭腔，“我把房间让给你，我睡沙发！”
张伟跟着点头：“就是！我那间带阳台，采光好，适合你写歌！”
大力没说话，只是把手里的草莓往赵海棠面前又推了推，轻声说：“草莓洗好了，再不吃要凉了。”
夕阳彻底落下去，华灯初上。赵海棠重新抱起吉他，这次的旋律轻快了许多，像在说“别难过”。咖喱酱拿出手机，对着满桌的草莓和笑中带泪的脸拍了张照，设成了屏保。
“对了，”张伟突然一拍大腿，“明天咱们去拍张合照吧！就穿第一次见面时的衣服——我穿那件印着‘帅’字的t恤，赵海棠穿你那件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咖喱酱穿你那条草莓裙，大力……大力还穿那件浅蓝色衬衫，怎么样？”
“还要买个大蛋糕，”咖喱酱吸吸鼻子，“上面插满蜡烛，不是生日也能吹！”
“我把《暂住户》弹完整首给你们听。”赵海棠笑着说，指尖在琴弦上跳跃。
大力看着他们，突然觉得“暂住”这两个字，其实藏着温柔的深意——就像春天路过枝头的候鸟，虽然会飞走，却把翅膀掠过的痕迹留在了风里；像夏天冰镇的汽水，喝完了瓶子要扔掉，可那股清爽的甜，早就在心里扎了根。
客厅里的吉他声、笑声、偶尔的啜泣声混在一起，被窗外的夜色轻轻裹住。谁都没再说“不舍”这两个字，可每个人都在心里悄悄延长着这最后三天的刻度——比如多煮一碗面，故意放错调料；比如再吵一次架，为了“仙人掌到底像不像张伟”；比如把没说出口的话，藏在吉他旋律里，藏在递草莓的指尖上，藏在“明天见”的约定里。
毕竟，有些时光虽然短暂，却会像那颗被可乐渍晕染的便利贴，在往后的日子里，每次翻开，都能尝到一点甜，一点酸，还有好多好多的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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