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甲板的冰冷触感透过终结者动力甲的靴底传来，带着一股被时光遗忘的死气。
莱恩·艾尔’庄森站稳身形，环顾四周。这里一片漆黑，只有他们动力甲的战术射灯在空气中切割出几道惨白的光柱，照亮了悬浮的尘埃。幸存的死亡之翼终结者们，包括贝利尔在内，只剩下不到二十人。他们喘着粗气，盔甲上布满了战斗的刻痕与熔融的伤疤。
“大人，这里是哪里？”贝利尔的声音通过内部通讯器传来，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
莱恩没有回答。他抬起头，就在此时，四周的墙壁上，一条条古老的导光管线缓缓亮起，发出柔和而不刺眼的光芒。
光芒驱散了黑暗，显露出一座巨大而空旷的圆形大厅。他们正站在大厅的中央，四周是弧形的墙壁，墙壁上没有任何装饰，只有一些早已停止运作的、复杂的仪器阵列。大厅的穹顶是一种深邃的黑色材料，仿佛能将人的视线吸进去。
“一个观测站。”莱恩低声说，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大厅正中心的一座主控台上。
那座主控台的样式古老得让他想起了大远征初期的造物，简洁而厚重。在他们抵达的瞬间，主控台的屏幕自动亮起，上面只显示着一个被层层枷锁图标包裹的档案。
档案的标题，由高哥特文书写，每一个字母都透着万钧之力。
『阿尔法计划——最终协议』
“阿尔法…”贝利尔走到莱恩身边，念出了那个熟悉的词汇，“与阿尔法军团有关？”
“或许有关，或许无关。”莱恩的表情没有变化，他走上前，伸出覆盖着甲胄的手指，点向那个档案。
屏幕上的枷锁闪烁了一下，随即弹出了一行新的文字。
『开启协议需要双重验证。』
『验证一：基因序列授权…检测到…原体-阿尔法…授权通过。』
屏幕上，其中一把枷锁应声解开，变成了绿色。
莱恩的手指停在半空。原体-阿尔法？他自己？他是第一军团的原体，代号“阿尔法”理所应当。但这称谓，总让他觉得有些异样。
“大人？”
“还需要另一重验证。”莱恩沉声说。
屏幕上显示着第二项要求。
『验证二：灵能信标授权…等待中…信标源：御座-阿纳西马…』
贝利尔的呼吸停顿了一下。“御座-阿纳西马…‘阿纳西马’…那是亚空间里的东西称呼父亲的…蔑称。”
“是蔑称，也是尊号。”莱恩的声音很轻，“它们畏惧他，所以才如此称呼他。这东西，需要父亲的授权才能打开。”
他尝试着绕过第二重验证，但主控台没有任何反应。这座万年古站的系统，如同一块顽固的磐石，忠实地执行着它最初的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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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库拉格之耀』的舰桥上，气氛压抑。
战术屏幕上，那道曾贯穿虚空的能量光柱已经消散，只留下一些混乱的能量读数和空间扰动。战场打扫工作正在进行，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场胜利并不完美。
罗伯特·基里曼站在指挥座前，看着屏幕上反复播放的一段影像——『锁匠』的旗舰『终极合成』号，在爆炸的余晖中，贪婪地吸收着亚空间能量，修复自身，然后悄然离去。
“他把父亲的计划，变成了一场为他自己准备的盛宴。”基里曼开口，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他利用了爆炸的能量，他利用了我们。我们亲手把他喂饱，然后目送他离开。”
站在他身侧的卡托·西卡留斯，这位一度骄傲的极限战士连长，此刻沉默不语。他无法反驳，因为事实就是如此。
“将所有关于『终极合成』号的传感器记录，每一帧影像，每一段能量频谱分析，全部打包。”基里曼下达了命令，他的目光依旧没有离开屏幕。
“发送给谁，摄政王大人？”
“火星。”基里曼说，“直接发送给贝利撒留·考尔。用最高级别的加密信道。告诉他，我需要一个解释。我需要知道，我们的敌人，究竟在使用一种什么样的技术。告诉他，万机神给了他一个新的启示，一个亵渎的启示。”
西卡留斯领命而去。
基里曼独自站在那里，许久，他才轻声对自己说：“父亲，您究竟在和多少敌人作战？莱恩找到了您留下的‘眼睛’，而我，却在这里为一个逃走的敌人而烦恼。我们…真的能追上您万年的脚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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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星，扎格勒斯·凯恩巨型铸造厂的深处，贝利撒留·考尔的私人圣殿中。
无数的伺服臂如同钢铁森林般悬挂在空中，处理着来自银河各地的报告。考尔庞大的机械身躯连接着一座巨大的分析引擎，他的主要意识正在同时处理一千三百四十四项不同的研究课题。
当基里曼的加密信息抵达时，一条专门的线路被激活了。
考尔的一个副意识模块接管了信息。影像和数据在他的思维中展开。
起初，他只是例行公事地进行分析。但当他看到『终极合成』号吸收能量的那一幕时，他所有的副意识模块都停顿了一瞬。
“不…不可能…”一个机械合成的声音在圣殿中响起，带着一种混合了狂热与难以置信的颤音，“这不是简单的亚空间能量汲取…这是…这是物质转化！定向的、受控的、高效率的现实物质生成！他不是在‘治疗’，他是在‘重塑’！”
考尔的主意识从繁杂的研究中抽离，聚焦于此。他庞大的计算核心开始疯狂运转，将眼前的画面与他数据库深处一个被标记为『禁忌』的古老项目进行比对。
“协议…符合。能量特征…符合。结果…超越了理论模型！”
考尔的机械臂挥舞起来，调动了更多的资源。
“基里曼以为他给我的是一个问题，不！他给我的是答案！是钥匙！那个被称为『锁匠』的存在，他掌握的技术…与『阿卡西记录』中提到的…那个被称为‘造物主之敌’的东西，何其相似！”
“必须得到它！必须研究它！为了万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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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暗的观测站内，莱恩依旧将手按在主控台上。绿色的“授权通过”字样，和红色的“等待中”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他能感觉到身边战士们的焦躁。他们逃离了死亡，却被困在这个未知的牢笼里，面前还有一个无法打开的秘密。
就在他准备收回手的时候，一个声音，直接在他的意识深处响起。
那不是命令，不是神谕，而是一种温和的、带着一丝疲惫的指引。
“莱恩。”
莱恩的身体一僵。他认得这个声音，就在不久前，正是这个声音指引着他穿过了死亡的迷宫。
“父亲？”他在心中回应。
“是我。”许欣的声音从遥远的泰拉传来，跨越了物质与亚空间的阻隔，“不要把手拿开。”
黄金王座之上，许欣的意识正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与莱恩建立如此清晰的连接，并准备进行下一步的行动，对他而言是一种沉重的负担。但他知道，必须这么做。有些秘密，不能再继续隐藏下去了。
“这个地方，是我在统一泰拉之前建造的。”许欣的声音在莱恩的脑海中继续响起，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像这样的‘眼睛’，我建造了上千个。它们的功能只有一个，就是看向银河之外。”
莱恩的心神受到了触动。“银河之外？”
“是的。我们的敌人，从来不只是盘踞在银河内部的那些东西。混沌，欧克，或者其他异形…它们都只是…症状，而不是病因。”许欣的声音顿了顿，“这个协议，不是为它们准备的。现在，准备好，莱恩。我要给你第二把钥匙。”
莱恩没有说话，只是将手掌更用力地按在了控制台上。
下一刻，他感觉到一股暖流从自己的意识深处涌出。那不是他自己的力量，而是一股纯粹的、金色的、带着太阳般气息的灵能，从遥远的黄金王座投射而来，以他的灵魂为道标，精准地降临。
这股力量流过他的手臂，注入了冰冷的主控台。
屏幕上，那个红色的“等待中”字样，开始疯狂闪烁。
『灵能信标授权…检测到…信标源：御座-阿纳西马…强度吻合…授权通过。』
第二把枷锁，应声解开。
『阿尔法计划——最终协议』的档案，在莱恩和所有死亡之翼终结者的注视下，缓缓开启。
没有文字，没有战术规划。
屏幕上出现的，是一副不断变化的、无比精密的星图。但那不是人类所熟知的任何一个星区。那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星系，一个旋臂结构与银河系截然不同的地方。
紧接着，星图开始活动。一片无法用任何已知物理现象描述的“阴影”，从那个陌生星系的边缘出现，开始缓缓地、坚定地向其中心蔓延。
阴影所过之处，星辰熄灭，星云消散。
就在此时，一股无声的浪潮，冲刷过观测站里的每一个人的心智。
那不是声音。
那是一段被记录下来的、跨越了时空的“心灵尖啸”。
“啊啊啊啊啊——！！！”
贝利尔第一个跪倒在地，双手死死地捂住头盔，他的动力甲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其他的终结者也接二连三地倒下，他们的心智正在被一股无法想象的绝望所淹没。
莱恩依旧站着，但他也在颤抖。雄狮之剑的剑柄被他捏得咯咯作响。
他“听”到的，是亿万万智慧生命的临终哀嚎。那是一个完整文明的集体死亡。他感受到了他们的恐惧，他们的痛苦，他们看着家园被吞噬、同胞被消灭时的无尽绝望。
在这片绝望的海洋中，一个非人类的、却能被任何智慧生物所理解的词汇，如同溺水者最后的呼喊，反复回响。
“泰伦…泰伦…泰伦…”
尖啸结束了。
观测站内一片寂静，只剩下终结者们粗重的喘息声。
星图也停止了活动，那个被阴影吞噬的星系，变成了一片死寂的黑暗。
许欣的声音，在莱恩的脑海中平静地响起，那份平静，与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死亡哀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莱恩，我儿。你听到的，是一万年前，被‘它们’吞噬的最后一个银河文明的遗言。”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发动大远征，为什么要统一全人类，为什么要不惜一切代价了吗？”
“因为，‘它们’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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