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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石口仓库的厮杀声惊动了整个隘口。当其他守军匆忙赶来时，只看到一地狼藉，几具黑衣杀手的尸体，被打晕捆缚的赵擎及其亲信，以及手臂受伤、脸色苍白的璟亲王。
“殿下！”随后赶到的护卫队长看到萧璟手臂上发黑的伤口，魂飞魄散。
“无妨，毒性不烈。”萧璟声音有些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静，“封锁隘口，许进不许出！彻查所有守军，尤其是与赵擎过往密切者！将赵擎单独关押，严加看守，待本王亲自审讯！”
命令被迅速执行。整个黑石口瞬间戒严，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军医为萧璟处理伤口，清除毒素。所幸弩箭只是擦伤，毒性虽猛，但入体不深，经过处理已无大碍，只是手臂依旧酸麻无力，需要休养。
萧璟靠在临时安排的房间床榻上，闭目凝神，脑海中却不断回放着仓库内的那一幕——那个突然出现、剑法高超、又迅速消失的蒙面士兵。
那人身手之强，远超普通军士，甚至不逊于影七。他为何恰好在那个时间出现在那里？是巧合，还是……一直潜伏在自己身边？他的目的是什么？救自己？还是另有所图？
萧璟不相信巧合。尤其是在这迷雾重重、危机四伏的边境。
“影七，”他睁开眼，看向守在身旁、同样带伤的影卫，“可能看出那人路数？”
影七眉头紧锁，回忆着那电光火石间的交手：“殿下，那人剑法极为诡异，快、准、狠，毫无花哨，像是专门为杀人而练的功夫，并非军中或常见江湖门派的路子。而且……他似乎对仓库环境很熟悉，进退之间毫不滞涩。”
专门杀人的功夫……对环境熟悉……
萧璟的心沉了下去。这更像是一个长期潜伏的、专业的暗卫或者杀手。是谁的人？萧琰的？还是……“烛龙”的？如果是“烛龙”的人，为何要救他？内讧？还是想借此获取信任？
疑云密布，让他感到一阵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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磐石堡，帝王营帐。
一份关于黑石口事件的加密急报，被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萧琰的案头。上面详细记录了萧璟遇袭、蒙面人相救、赵擎被捕以及查获劣质军资和北戎物品的经过。
萧琰看着急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握着纸张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当看到“殿下手臂为淬毒弩箭所伤”那一行字时，他眼底瞬间翻涌起一股几乎无法抑制的暴戾杀意，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好，很好。”他低声自语，声音冰冷得如同万年寒冰，“朕还没死，就敢把手伸得这么长，动到他的头上。”
他抬眸，看向如同影子般侍立在一旁的影卫统领：“查清楚那些杀手的来历。还有那个蒙面人，掘地三尺，也要给朕找出来。”
“是！”影卫统领感受到那几乎化为实质的怒火，心头一凛，躬身领命。
“赵擎的嘴，撬开了吗？”萧琰又问，语气平淡，却带着令人胆寒的意味。
“回陛下，三殿下正在亲自审讯，目前尚未有突破性进展。赵擎似乎有所依仗，咬死不认。”
萧琰冷哼一声：“告诉那边的人，必要时，可以用些‘特别’的手段。朕只要结果。”
“属下明白。”
影卫统领退下后，萧琰独自坐在榻上，昏黄的灯光将他挺拔却略显单薄的身影投在帐壁上，显得有些孤寂。他缓缓抬起手，揉了揉依旧隐隐作痛的额角，脑海中浮现的却是萧璟受伤苍白的脸。
他明明派了人暗中保护，却还是让他受了伤……那股失控的感觉，让他烦躁不已。
阿璟，你总是这样……不肯安分地待在朕为你划定的安全范围内。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朕，用更直接的方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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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石口隘口，临时审讯室内。
火光跳跃，映照着赵擎惨白而扭曲的脸。他已经被用了刑，身上血迹斑斑，但依旧咬紧牙关，除了喊冤，什么都不肯说。
萧璟坐在他对面，手臂包扎着，脸色冷峻。他知道，赵擎不过是个小角色，他的背后必定还有更大的人物。硬熬刑罚，恐怕难以奏效。
“赵擎，”萧璟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你以为你守口如瓶，你背后的人就会保你性命？还是会保你家人平安？”
赵擎瞳孔猛地一缩，嘴唇哆嗦了一下，却没有说话。
“你仓库里的‘黑塬土’，北戎巫师的草药，还有那些足以冻死、饿死边关将士的劣质军资……任何一条，都足够诛你九族。”萧璟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但你若肯指认幕后主使，戴罪立功，本王或可向陛下求情，保你家人无恙。”
威逼与利诱，双管齐下。
赵擎眼神剧烈挣扎，显然内心在进行着激烈的斗争。家人，是他的软肋。
就在这时，审讯室的门被推开，一名萧璟的亲信快步走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萧璟脸色微变，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他挥了挥手，让亲信退下，然后重新看向赵擎，语气变得更加莫测：“赵校尉，本王刚收到消息，你在陇右老家的宅子，三天前夜里走了水，幸好发现得早，只烧毁了偏院，无人伤亡。真是……万幸啊。”
赵擎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走水？偏偏在这个时候？！是警告！是灭口！
他最后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我说！我全都说！”赵擎涕泪横流，嘶声喊道，“是……是京里的贵人！他……他通过兵部的人，让我们……让我们放北戎的细作进来，传递消息，也……也帮他们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那些劣质军资，也是他们安排调换的，所得钱财，大部分都……都上交了……”
“京里的贵人？是谁？”萧璟紧紧盯着他。
“我……我不知道他的具体身份……每次都是单线联系，信物……信物就是一枚……一枚蟠龙纹的玄铁令牌！”赵擎绝望地喊道。
蟠龙玄铁令！果然！
“与你联系的是兵部何人？”萧璟追问。
“是……是兵部武库清吏司的郎中，李……李元培！”
李元培！一个正五品的官员，竟有如此能力？萧璟知道，这依然只是一只被推出来的“手”，真正的大鱼，还隐藏在更深的水下。
得到了关键口供，萧璟立刻下令，将赵擎严密封口，秘密看管。同时，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将审讯结果和自己的判断，写成密奏，准备呈送萧琰。
然而，就在密奏即将送出之时，又一匹快马带着帝王谕令，抢先抵达了黑石口。
谕令内容很简单：着璟亲王即刻结束边境巡视，返回磐石堡。黑石口一应事宜，包括涉案人员赵擎等，交由随后抵达的钦差接手查办。
萧璟拿着那份盖着皇帝玉玺的谕令，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他刚刚打开突破口，掌握了关键的线索和人证，萧琰却在此刻，强行将他调离，并将案件接手过去！
这算什么？摘桃子？还是不信任？亦或是……保护？
他想起那个神秘的蒙面士兵，想起这看似及时，实则掐准了时机的谕令。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愤怒再次涌上心头。他感觉自己就像如来佛掌中的孙悟空，无论怎么翻腾，终究逃不出那只手的掌控。
他所有的努力，所有的冒险，在绝对的皇权面前，似乎都显得如此可笑。
萧璟缓缓闭上眼，将那份冰冷的谕令紧紧攥在手中，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良久，他睁开眼，眼中已是一片沉寂的冰冷。
“收拾行装，准备返回磐石堡。”
他倒要看看，萧琰将他召回那个牢笼，接下来，又要如何“安排”他。
而那个隐藏在幕后的“烛龙”，以及救了他的神秘蒙面人，他绝不会放弃追查。
这场无声的战争，还远未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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