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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木海船驶入东南深海,周遭的雾气不再是单纯的乳白,而是染上了一层诡异的淡灰色,光线在这里被扭曲、吞噬,仿佛踏入了一片永恒的黄昏。海水平静得可怕,呈现出一种近乎粘稠的墨黑色,船行其上,几乎听不到波浪声,只有船体破开死寂水面的细微摩擦声,显得格外刺耳。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腐朽与咸腥气息,更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扰乱心神的低语,仿佛有无数亡魂在迷雾深处窃窃私语。石岳与四名亲卫皆是身经百战的精锐,此刻也不由自主地绷紧了神经,握紧了手中的兵器,警惕地注视着周围浓得化不开的灰雾。
“王爷,此地的迷雾有古怪,能侵蚀灵觉,干扰方向。”石岳手握探灵罗盘,只见其上的指针正在疯狂乱转,根本无法指明方向,“我们……似乎一直在原地打转。”
苏晚晚立于船头,双眸微阖,化域境的神识如同潮水般向四周扩散。然而,即便是她的神识,在这片诡异的灰雾中也受到了极大的压制,探知范围被压缩到了不足千丈,而且感知到的景象也是扭曲、破碎的,仿佛空间本身在这里就是混乱的。
“非是幻阵,而是此地空间结构不稳,形成了天然的迷域。”苏晚晚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她通过“右足”灵枢对水元之力的敏锐感知,能察觉到这片海域下方,隐藏着无数细小的空间裂隙和能量乱流,它们如同无形的漩涡,扰乱了正常的时空秩序,形成了这片连神识都能扭曲的绝地。
她尝试以神识强行梳理混乱的空间,却发现收效甚微。此地的空间紊乱是天然形成,范围极广,根植于海底地脉与更深层的虚空联系,非人力所能轻易平复。
“不必依赖罗盘。”苏晚晚淡淡道,她抬起手,指尖一缕融合了“右足”灵枢生机之力的混沌煞魄悄然浮现。这力量此刻无比温和,如同水母的触须,轻轻探入周围的灰雾与混乱空间之中。
她并非以力破巧,而是以自身力量为引,去感受、去顺应那混乱空间中唯一相对稳定的“脉络”——那是“右足”灵枢生机之力在无尽岁月中,于这片混乱之海中自然开辟出的、极其细微的能量通道,如同大树根系在岩石中寻找缝隙,是生命本能对恶劣环境的适应与渗透。
“左转三十度,缓速前行。”苏晚晚闭目感应片刻,轻声指引。
石岳毫不迟疑,立刻按照命令调整航向。铁木海船如同在雷区中漫步,小心翼翼地沿着苏晚晚感知到的那条无形“脉络”前行。速度虽然缓慢,但确实在一点点地深入这片禁忌之海。
沿途,他们看到了更多光怪陆离的景象。有悬浮在空中的、扭曲破碎的船只残骸,看其样式古老,不知是哪个时代的遇难者;有如同海市蜃楼般、在灰雾中若隐若现的岛屿幻影,但船驶近时却又空空如也;甚至有一次,船侧方的空间骤然扭曲,凭空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由海水构成的漩涡之眼,散发着吞噬一切的气息,若非苏晚晚提前感知到空间异常,及时令船转向,恐怕已被卷入其中。
这片海域,是生命的禁区,是空间的坟场。
行进了约莫大半日,周围的灰雾似乎变得更加浓郁,那扰乱心神的低语也越发清晰,仿佛就在耳边回荡。四名亲卫的额头已见冷汗,呼吸也变得粗重,显然在抵抗这股无形的心灵侵蚀。
苏晚晚微微蹙眉,正欲以神识领域护住众人,忽然,她心有所感,猛地抬头望向船首左前方的浓雾深处。
在那里,她通过“右足”灵枢的生机脉络,感受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与这片死寂海域格格不入的……空间波动?那波动并非混乱,而是带着一种奇异的稳定与隔绝感,仿佛一颗被完美包裹的“芥子”,藏匿于汹涌的“洪流”之中。
而且,在那波动传来的方向,她再次捕捉到了那一丝属于幽冥海首领的、充满怨毒的阴邪气息!虽然依旧微弱,但比之前清晰了不少!
“找到了……”苏晚晚眼中精光一闪,“右满舵,向那个方向,全速前进!”
铁木海船猛地转向,船体符文亮起,速度陡然提升,如同离弦之箭般射向苏晚晚所指的方向。
越是靠近,那奇异的空间波动就越是明显。前方的灰雾开始剧烈翻滚,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破雾而出。终于,在船首探照灯的光芒穿透浓雾的刹那,一座岛屿的轮廓,缓缓浮现!
那并非幻影!
岛屿的面积不大,整体笼罩在一层柔和的、半透明的七彩光晕之中,仿佛一个巨大的肥皂泡,将岛屿与外界混乱的灰雾海域彻底隔绝开来。透过光晕,可以隐约看到岛上山峦起伏,绿意盎然,有飞瀑流泉,有奇花异草,甚至能看到一些仙鹤、灵鹿等瑞兽的身影在林间漫步,一派祥和宁静的仙家气象!
与外界死寂、混乱、危险的灰雾海域相比,这座岛屿简直就是世外桃源!
“这……这是仙境吗?”一名亲卫忍不住喃喃自语,眼中充满了震撼与向往。
石岳也是目瞪口呆,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警惕道:“王爷,此地出现得太过诡异,恐防有诈。”
苏晚晚目光锐利地扫视着那层七彩光晕。她的神识无法穿透这层光罩,但能清晰地感受到,这光罩蕴含着极其高明且稳定的空间法则之力,将岛屿内部的空间完美地切割、独立了出来,形成了一个不受外界影响的“小世界”。
这绝非天然形成!而是有大神通者,以无上法力,在此地空间结构最不稳定的核心区域,硬生生开辟并稳定了一方净土!
“蓬莱仙岛……”苏晚晚几乎可以肯定。只有传说中的海外三仙山,才有这等改天换地、自成一界的手段!
而此刻,在那七彩光罩的边缘,靠近海岸的一处礁石滩上,正停泊着一艘通体漆黑、造型狰狞的灵舟——正是之前被苏晚晚击毁的同款幽冥海鬼头灵舟!只是这一艘看起来更加巨大,气息也更加深沉。
在灵舟旁边,还站着数道身影。其中一人,周身笼罩在黑袍之中,气息萎靡,胸口处有一道明显的、萦绕着灰蓝色气息的伤口,正是之前被苏晚晚混沌煞魄剑罡重创后遁走的那个幽冥海首领!
他此刻正对着光罩,与光罩内隐约可见的几道飘逸身影说着什么,态度似乎颇为……恭敬?甚至带着一丝急切与恳求?
而在那幽冥海首领身旁,还站着一名身着暗金色长袍、面容阴鸷的老者。此人并未刻意散发气息,但仅仅是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如同深渊般不可测度的感觉,其周身隐隐流转的法则波动,让苏晚晚都感到了一丝压力!
元婴修士!而且绝非普通的元婴初期!
苏晚晚的心沉了下去。情况比她预想的更复杂。不仅找到了疑似蓬莱仙岛的入口,还发现了幽冥海的主力,更出现了一名实力深不可测的元婴老怪!看其服饰,并非幽冥海之人,难道是蓬莱仙岛的内部修士?还是……“暗夜之眼”更高层次的存在?
就在苏晚晚的海船被发现,光罩内外的人都将目光投过来的瞬间——
那暗金长袍的老者似有所觉,猛地转头,一双锐利如鹰隼的眸子,穿透重重迷雾,精准地锁定在了苏晚晚的身上!那目光中带着审视、惊讶,以及一丝毫不掩饰的……冰冷杀意!
“何方宵小,胆敢擅闯‘蓬莱外苑’?”老者的声音并不大,却如同惊雷般在苏晚晚及其亲卫的识海中炸响,带着一股强大的精神威压!
石岳等人如遭重击,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煞白,几乎站立不稳。
苏晚晚冷哼一声,踏前一步,化域境神识领域全力展开,如同一面无形的盾牌,将老者的精神威压尽数挡下!
“本王苏晚晚,追踪邪佞至此。阁下又是何人,与这幽冥海的妖邪,是何关系?”苏晚晚声音清越,毫不退缩地迎上老者的目光,周身混沌煞魄的气息引而不发,却让周围的灰雾都为之凝滞。
“苏晚晚?镇北王?”那暗金长袍老者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讶异,随即化为更深的阴沉,“没想到你竟能找到这里……果然留你不得!”
他并未回答苏晚晚的问题,而是直接表明了杀意!显然,他知道苏晚晚,并且视其为必须清除的障碍!
话音未落,老者袖袍一甩,一道暗金色的流光激射而出,迎风便长,化作一只方圆数十丈的巨大利爪,带着撕裂空间的尖啸,朝着苏晚晚的铁木海船,当头抓下!这一击,威力远超之前幽冥海首领的全力一击,已然达到了元婴中期的水准!
与此同时,那停泊的幽冥海灵舟上,也爆发出数道强大的气息,数名金丹期的黑袍修士腾空而起,配合着那利爪的攻击,施展出各种阴邪法术,封锁了苏晚晚所有可能的退路!
而那七彩光罩之内,那几道飘逸的身影只是静静地看着,并未插手,似乎默许了老者的行为。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围攻,苏晚晚眼神冰冷到了极点。
她没想到,这疑似蓬莱仙岛的地方,迎接她的不是仙家礼遇,而是毫不留情的绝杀!而且对方似乎早就知道她会来?
这其中,必有蹊跷!
但此刻,已无暇多想。
“石岳,护住船,后退!”苏晚晚清叱一声,身形已然冲天而起!面对那元婴老怪含怒一击,她非但没有退缩,反而主动迎了上去!
混沌煞魄之火在她掌心轰然爆发,不再是之前的温和,而是展露出了其作为毁灭之源的真正獠牙!灰蓝色的火焰化作一道逆卷而上的狂澜,与那暗金色的利爪,狠狠撞在了一起!
东海之行最严峻的考验,在这蓬莱外苑的入口,悍然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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