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处长抹把脸上的灰，把破军帽又往下拉拉，这是他第二次带着人来蹲守黑市，身上这套捡破烂的行头，连流浪狗都要掉头，实在太臭。
“头儿，咱都蹲三天，连个黑市老大的影子都没见着，全是一些小打手。”旁边的李小明治安员凑过来，嗓子干得冒烟。
“这黑市是不是换地方，小明，你确定是这个地方吗？”赵处长往嘴里塞了块干硬的窝头发问。
李小明不确定地说：“应该没换地方，金大眼那伙人精得很，上次在废品站被咱端窝点，专挑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交易，他们估计有后门。”
正说着，远处传来摩托车的引擎声，两人赶紧缩到砖堆后面，只见下来几个穿着黑背心的汉子，胳膊上都纹着张牙舞爪的龙，为首的那个左眼特别大，正是他们要找的金大眼的军师。
金大眼军师白演往地上啐口唾沫，掏出怀表看看，“妈的，这鬼地方蚊子能吃人，让老三带的‘货’呢？”
“估计路上耽搁。”旁边的黄毛递给他根烟，“二哥，咱最近是不是太小心，不过是卖点旧机床零件，至于跟做贼似的！”
“你懂个屁！”白演照着他脑袋拍一下，“前阵子机械厂的王大财，就是因为黑风口那笔‘生意’没掉，咱这‘货’来路不正，不小心点咋行？”
赵处长和小民警在后面听得心怦怦直跳，原来王大财的死，真跟这伙人有关，两人刚想悄悄往后退，给埋伏在外的同事发信号。
结果对方的暗哨直，先发信号，直接全跑掉。
赵处长大骂一声“倒霉”，“他娘的！”
赵处长一拳砸在砖墙上，对着手下们怒道：“这是第二次，再这么下去，人没抓到，弟兄们先交代在这儿，我都快腌入味！”
赵处长灰头土脸地回到机械厂时，刘光鸿正在给保卫科的人训话，他们都是厂里的老油条，平时除看大门就是打瞌睡，被刘光鸿揪出来，让退伍老兵训练。
“站直点！”刘光鸿拿着根柳条，“王大财同志的仇还没报，还想让你们跟车，就这熊样，信不信全部丢去锅炉房！”
接着赵处长和刘光鸿汇报情况，刘光鸿灵机一动，不如就带着这群人去钓鱼，反正就算对方有枪，，他只需要跑得比这群老油条快就行。
刘光鸿说今天带他们去放松一下，长长见识。
保卫科的老李赶紧点头哈腰：“刘厂长，去哪儿长见识啊，是去看新机床吗？”
刘光鸿神秘地笑了笑，“去看黑市，听说过没，里面啥稀罕玩意儿都有，有胆子跟我去不？”
几个保卫干事顿时来了精神，搓着手说：“黑市没有意思，不就那样，不过最近不是说被端掉好几个黑市，难道刘厂长您有新路子？”
刘光鸿没说透，只是让他们换上便装，小心点，被抓，他可不管。
“厂长，你穿这么体面去黑市，会不会太扎眼？”小张扯了扯衣领，浑身不自在。
刘光鸿穿件带补丁的干部服，手里拎着个黑色人造革包，包口故意露出半截红绸子，看着像装不少钱。
“咱今天扮成‘肥羊’，等着狼上钩。”刘光鸿内心想着。
赵处长看见这阵仗，顿时明白，小声说道，“你想钓鱼，有点风险，金大眼那伙人手里有家伙！”
刘光鸿拍拍他的肩膀，“你带人在外围接应就行，记住等我信号，我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他没告诉保卫科的人真相，怕他们露怯，只说是去“开开眼界”，老李几人被说得心痒难耐，跟着刘光鸿上辆半旧的吉普，直奔城郊而去。
一直到晚上，黑市才开启，藏在废弃的仓库里，刘光鸿让司机把车停在对面的树荫下，他带着老李三人，慢悠悠地晃过去。
“站住，干啥的？”门口的壮汉拦住他们，三角眼在刘光鸿身上打转。
刘光鸿掏出包大前门，递一根过去，“听说金哥，这儿有‘好东西’，过来长长见识。”
壮汉接过烟，没点火，上下打量着他们：“有介绍人吗？”
刘光鸿故作惊讶，“我朋友说，这儿能淘着进口的手表、收音机，还说……有厂里用的‘硬货’，就说是找金哥就行，我可不能出卖朋友。”
壮汉的眼神变变，往仓库里喊一声：“六子，来客人。”
里面走出个瘦高个，看着像个账房先生，他把刘光鸿几人领到仓库角落，压低声音问：“几位想要啥，手表收音机咱有，要是想要特殊东西，得看你们诚意。”
老李和小张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紧张，这哪是黑市，分明是走私窝点，厂长这个大傻春在干嘛！
刘光鸿却面不改色，拉开手里的包，露出里面几块小黄鱼：“诚意嘛，我有，听说你们有从港城来的精密零件，我厂里正好缺，价格好说。”
六子的眼睛瞬间亮起来，盯着小黄鱼直咽口水：“当然有，不过这得跟我们老大说，几位跟我来。”
穿过堆满麻袋的过道，接着出现十几个摊位，有卖旧衣服的，有倒腾粮票的，最里面的几个摊位用黑布围着，隐约能看见里面摆着些金属零件。
金大眼看见刘光鸿几人，尤其是刘光鸿的干部装，不过刘光鸿他们蒙着脸，于是他的眼睛眯了起来：“这位同志哪个单位的？”
刘光鸿在他对面坐下，把包往桌上一放，“小厂子，开门见山，港城的零件多少钱，要是合适，以后长期合作。”
金大眼没回答，反而问：“前阵子机械厂的王大财，在黑风口出了事，你们知道不？”
刘光鸿心里咯噔一下，“略有耳闻，好像是被山匪抢，这年头，真不安全。”他
金大眼的目光突然笑了：“这位干部是个爽快人，零件有，保证是原厂的，不过价格……得加三成，毕竟这玩意儿风险大，就是从杀王大财的人那里来的。”
“三成太多，一成，我再加20个袁大头，怎么样？。”刘光鸿讨价还价，仿佛真是来买东西。
两人你来我往地拉扯着，老李他们这才反应过来，哪是什么长见识，这分明是在跟坏人打交道，而且刘厂长是在套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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